“時野,你這話什么意思?”
厲寒忱面容淡定,卻眼神茫然,可無人注意到,他蜷起的指尖微微抖著。
宋時野正視厲寒忱:“我去秦城是家中和時家有合作往來,也是順應甲方的要求隨同旅行,按理說不應該被急著叫回去,除了您,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暗中作梗?”
厲寒忱語氣冷沉下去,臉色也格外陰郁。
相比較而,宋時野就顯得冷靜許多。
他聳了聳肩:“分析而已,小叔你不用多想。”
話雖這么說,可是他直直地盯著厲寒忱,分明就是押死了和他有關。
厲寒忱面色格外的不好看,扭頭望向站在一旁看戲的顧紅:“你也是這么認為的嗎?”
突然被點到的顧紅蒙了一下,她攤手:“我沒有認為什么,退一萬步來講,這件事跟我沒有一點關系。”
厲寒忱薄唇緊抿,望著顧紅的一舉一動,陌生感充斥心臟。
如果是當初,但凡是和他相關的事,顧紅便不可能袖手旁觀,甚至她會比他還要著急。
過往和如今的對比,就仿佛一把插在厲寒忱心口的刀子,一寸寸地絞動著他的血肉。
“是我做的。”
厲寒忱嗓音低沉沙啞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顧紅,甚至有一種坦蕩地要將自己剖開來給她看的意思。
看清他對她的偏執,他的卑劣,他的手段不清不白。
顧紅只是眉頭稍微緊了一些,但要很快疏展開,自始至終,淡定地仿佛沒有任何變化。
厲寒忱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抓著,托起,又往下摔碎。
宋時野一副了然模樣。
“厲小子,你來這里一趟,我也能看清楚你對我們家顧紅還有心思。”
老太太出面,打破了僵局。
原本有些尷尬僵凝的環境因她出聲而稍微平和了一些。
厲寒忱抿了抿唇,朝著老太太的方向微微點頭,收斂了陰戾的視線。
“但是呢。”
老太太將拐杖敲在地面上,一步步朝著幾人走近:“時野已經不是個孩子了,更何況你。當初的事情,你應該對自己做的一切負責。后悔了也不該回頭。”
她語氣凝重,帶著幾分勸誡意味。
厲寒忱呼吸凝滯,眼里的痛苦和掙扎打著架。
他時不時地糾纏顧紅,并非是之前被方玉侯英她們所斥責的源于內心的不甘,而是因為失去她而扎根在心里的痛,叫他無法平靜的待在沒有她的世界里。
時老太太年歲已大,看過了太多人,也更通透,一眼就能看到盤旋在厲寒忱身上的那股郁色。
“我也是小兮的父親。”
沉默良久,厲寒忱緩緩吐出這句。
顧紅原本面無表情的臉,也因此而有了一些情緒。
她轉而盯著厲寒忱的臉,將懷里眨巴著大眼睛的小兮摟緊,視線里面滿是提防。
注意到顧紅的動作,厲寒忱內心苦笑。
她是多么不相信他,明明已經答應過她不會和她爭奪小兮。
“每個月,我至少要見見她。”
聽到這個要求,顧紅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。
“一面。”
她冷著臉,到底還是松了口。
如果真的要秉持內心的話,她更希望他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。
但是……
顧紅低頭往懷中瞥了一眼,小兮眼神好奇的盯著厲寒忱打量,肉嘟嘟的小手還在半空中輕輕晃著想要去攀厲寒忱。
其實厲寒忱說的也沒錯。
小兮的父親又不是死了,隔著一層血緣關系,總不好讓他們老死不相往來。
每月一面,是她的讓步。
厲寒忱感受到了顧紅的退讓,但還是有些苦笑:“顧紅,你應該合情理一些。”
“兩面,最多了。”
顧紅繃著臉,頗有一副他不同意就直接免談的架勢。
厲寒忱只好應下。
“沒事的話,厲總請自行離去,我們還得吃早餐。”
顧紅抱著小兮扭頭就要離開,厲寒忱忍不住開口叫住:“走之前,讓我抱一她,好嗎?”
顧紅只好停下腳步,清麗的臉上不悅和不耐雜糅,可到底還是緩緩的將小兮遞送到了他的懷里。
“快點。”
她語氣焦躁催促。
厲寒忱只覺得心頭一刺,卻也容不得他多哀慟,第一時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懷里的那個小糯米團子身上。
一整個抱住她的時候,他才發覺并沒有他想象中的輕,沉沉的,但是綿綿軟軟,像一大坨棉花糖。
厲寒忱視線放柔,裹挾周身的冷冽氣息也盡數收回,那張堪稱冰塊的臉上竟然盤旋著一種能被稱為慈愛的神情。
顧紅在一邊望著眨了眨眼,但又很快掩去了心里的異樣。
“很像我們。”
厲寒忱失神的望著懷里的小兮,情不自禁的吐出了這么一句。
在一旁的宋時野看著這還算平靜的一幕,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。
“抱也抱了。”
他撇嘴不滿催促。
厲寒忱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,抬眸盯著顧紅的雙眼:“對嗎?嘴巴特別像你。”
兩人視線交匯,宋時野在一旁急得跳腳。
顧紅并沒有多接觸,還是很快垂眸。
小兮還沒有長開,小臉很多軟肉,但是嘴巴卻有很明顯的特征,就是唇瓣中央一顆飽滿的唇珠,確實和她一模一樣。
“眼睛像我。”
察覺到顧紅避開了自己的目光,厲寒忱眼睫低落地顫了顫,故作安慰的挪開視線,重新落回了小兮身上。
“時間不早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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