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前太監感受到滅頂般的滔天怒意,噤若寒蟬,把臉埋得很低。
皇上攥著密信,像是恨不得捏成齏粉,“云澈,過了。”
國師駱無延跪在殿中央,背脊挺拔如弓,恭敬地叩首。
“朕從沒想讓墨染把儲君之位坐下去,可云澈太讓朕失望了。”他蒼老的聲音都在顫抖,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。
滿心期待的兒子心懷叵測,甚至劍走偏鋒,偷養私兵。
而他心中只配鎮守河山、輔佐君主的兒子,卻功業赫赫、汗馬功勞。
理智跟感情不斷交鋒、碰撞,反復來回折磨著他。
一個聲音告訴他,為了大昭江山,他不能一意孤行,感情用事。
可另一個聲音告訴他,身為天子,你為何不能隨心所欲?為何連最心愛的兒子都護不住?
更何況裴墨染那逆子,對他不敬,目中無人!
上次居然敢威脅他,他現在心中還窩火呢!
駱無延不敢站隊,恭敬地回答道:“陛下是天子,儲君之位由您定奪。”
“哼!你這老狐貍!讓你占星,卻故弄玄虛,說得云里霧里!”皇上輕飄飄的一句話,卻像下了死令。
駱無延的面色一白,“微臣只是凡夫俗子,不敢窺探天家。”
皇上的眼里閃過寒光,暗箭般的眼神射向他,“少糊弄朕!無延,你與朕相識幾十年了,今日只是隨便說說話。你究竟觀測到了什么?朕,該不該換太子?”
駱無延的呼吸一窒,額上泌出細碎的汗珠。
伴君如伴虎。
立儲之事,他怎能妄議?
他的嘴角彎起,故作輕松道:“陛下心中已經有答案了,不是嗎?”
皇上的眸中閃過厲色,“再不說,朕就砍了你的腦袋。”
駱無延身子僵硬了一下,渾身冒出冷汗,他瞥見龍案上的撥浪鼓,忽然福至心靈。
“賢王殿下……”駱無延小心翼翼抬眼,看著皇上的臉色。
皇上的臉上飛快閃過錯愕。
駱無延繼續道:“賢王殿下很好,但并不是最合適的人選。”
上首傳來一聲冷嘁,皇上的臉色黑沉,鋪天蓋地的威嚴壓了下來,如同山崩地裂般駭人。
他笑問:“你是太子黨?”
雖是問句,但卻是肯定的語氣。
“微臣冤枉!微臣跟太子殿下不曾有過私交,微臣敢讓監察院來查。”駱無延驚慌起來,聲音陡然拔高。
皇上的表情變幻莫測,讓人捉摸不透,他問:“為什么?”
“好圣孫可旺三代,皇孫命格極貴!”駱無延一字一頓。
皇上掐了下眉心,緩緩吐出一口濁氣。
看著桌案上勒令內務府新做的一對撥浪鼓,冷硬的臉變得柔軟,露出一絲慈愛。
承基、辭憂以及兒媳婦,都比裴墨染這個逆子討喜!
駱無延如釋重負。
看樣子,他應該過關了。
……
裴墨染到御書房述職,順便稟報了裴云澈在江城訓練私兵,擁兵自重的事。
皇上發了雷霆之怒,拍案而起,立即下旨砍了周望舒等官員的腦袋,抄家誅三代。
至于裴云澈,皇上閉口不談。
他話鋒一轉,疏離的表揚勉勵了他一番,表示會設宴嘉賞他與將士,而后賞賜了豐厚的珍寶便讓他跪安。
這完全在裴墨染的意料之中,皇上寵愛裴云澈,怎舍得動他?
他謝恩后,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御書房。
皇上挑眉。
他還以為裴墨染會不滿,爭論到底,趁機按死裴云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