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徑自去了長信殿。
萬嬤嬤貼在她耳邊,神秘道:“王妃放心,王爺只是受了些皮外傷,未曾傷到骨頭。”
“嗯。”干澀的聲音從她的喉嚨里溢出來。
她推門進了寢殿,裴墨染正出神地平躺在榻上,看到她,他眼瞳一震。
她身上寶藍色的王妃服制散亂,一身都是灰塵,發髻上的點翠花冠歪斜,額前的碎發被浸濕,狼狽地貼在臉上,她的額頭正中央暈開一片紅暈。
明顯是磕頭磕出來的。
他一陣心酸,一種莫大的屈辱感壓下,讓他鼻酸。
為了他,蠻蠻恐怕也被父皇羞辱了一通。
“毒婦!居然推我下臺階,你想謀殺親夫?”他故作輕松,笑著插科打諢。
云清婳的眼皮腫得像一對桃子,走到床榻前,“夫君,皇上令你即刻前往云城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裴墨染早就知道是這個下場。
苦肉計對皇上而沒用!
裴墨染拉著她坐下。
他起身,為她輕揉著額上的紅腫,他的心仿佛被放在炙爐上烤,可語氣輕松:“傻瓜,疼不疼啊?”
“我想好了,等平定云城戰事,我就去西北找你。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,你若想見爹娘跟哥哥……你放心,給我幾年時間,我們一定會再回京城的。”
他決定造反了!
“我才不要陪你過苦日子,我才不要去西北。我爹娘生我,是為了讓我享福的。”云清婳冷簌簌地開口。
裴墨染的手一僵,他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著她,強行擠出笑,“蠻蠻,西北雖苦,但那里的風景別有一番風味,說不定你會喜歡呢?”
“你喜歡,你為何不一輩子待在那里?”她打開他的手。
裴墨染一噎,他捏著她的袖子,好脾氣地揶揄:“你這個小毒婦!你真想跟我和離不成?你推我摔下百級臺階,我都沒跟你計較。”
怎么不摔死你?
“夫君,倘若我成功了呢?”她撲哧一聲笑了。
裴墨染不太明白她的話。
云清婳從袖中拿出圣旨,她遞給裴墨染。
裴墨染打開圣旨,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面的文字,腦袋一片空白。
他抬眼望著云清婳,目露迷茫。
“只要你平定戰亂,平安歸來,皇上便封你為太子!”云清婳沖他挑眉。
“這是做夢嗎?”裴墨染的眼尾泛著紅暈,眸色瀲滟。
原來方才蠻蠻在故意逗弄他。
他是想笑的,但是笑不出來,只感到心酸。
他扣著她的后腦勺,跟她額抵著額,他們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心跳,感受到對方的眼淚。
“蠻蠻,我定不會負你。”他的聲線顫抖。
“夫君一定要大獲全勝,我答應了皇上,倘若戰敗,我會以身殉城。”她輕撫他的背。
這一刻,裴墨染似乎才感受到手中圣旨的重量。
上面擔負了蠻蠻的性命。
他鄭重地承諾道:“我不會讓你輸。”
云清婳翻了個白眼。
她的輸贏從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
今日監察院之所以會來,是因為她向監察院匿名舉報了裴云澈。
至于云城的急報,也是她在云城的人脈放出的假消息。
她步步緊逼,讓皇上驚慌失措,連哄帶騙,才換來了這道圣旨。
當晚,裴墨染便帶領軍隊出征。
而肅王府一片死寂,眾人都聽說了要去西北的消息,都心如死灰。
許多妾室泣不成聲,甚至暈了過去。
早知道嫁給勞什子肅王,要被發配去西北,還不如不嫁人,去自家庵堂里當尼姑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