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了御書房,皇上威嚴地坐在上首,他穿著一身玄色龍袍,倚靠在龍椅上,渾身透著矜貴疏離。
“圣躬安。”裴墨染跪下叩首。
“朕安。”皇上的臉色透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。
“墨染,朕欲派你去迎敵,你意下如何?”他的語氣比以往柔和了幾分。
裴墨染拱手,字字鏗鏘:“父皇,兒臣有心無力,實在傷勢未愈。”
呵——
“傷勢未愈?”皇上冷如冰珠的吐出一聲嘲諷,“云澈方才說你假裝重傷、脈案造假,想借云城拿捏朕,朕還不信!沒想到你的野心這么大!你配嗎?”
他的話毫不留情,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到裴墨染的臉上。
裴墨染的心都顫了顫,他頂著巨大的壓力的抬起頭,看向上首的男人。
皇上的眼神很復雜,但臉上的憤怒、嫌棄、厭惡顯而易見。
裴墨染扯出一抹混不吝的笑,聲音干澀低啞,“兒臣為何不配?兒臣若是不配,天底下還有誰配?”
“……”
殿中陷入了沉默。
皇上的表情凝固,但很快他就濃眉一沉,“放肆!你怎敢有這種心思?說這么可笑的話?”
裴墨染紅了眼,他從懷中掏出了被燒毀了一半的殘畫,舉了起來,“父皇可認識這個?”
皇上的眸子猝然瞪大,眼中先是閃出了驚愕,隨后是惱羞成怒,“你……你怎么敢的?你在威脅朕?你這冤孽!”
“兒臣是中宮嫡出,卻被置換,蹉跎了二十三年!兒臣想要一個公道!”
皇上的手緩緩捏成了拳,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,眼中揚起了殺戾,可面上仍舊波瀾不驚。
他是天子,天子怎能被人質疑、拆穿?
真相被拆穿,他覺得面上無光,惱羞成怒,“呵……你在威脅朕?僅憑一幅畫?”
“朕告訴你,你自出生到如今,從來不合朕的心意!云城就算下刀子,你也得去!若敢忤逆,提頭來見!”
裴墨染的眼中揚起了紅煙,他一直想要父皇的認可,想要父皇的關愛。
可原來,他的出生于父皇而就是錯誤。
他苦澀地笑了,從袖中拿出一沓紙,“父皇,這些是裴云澈自導自演,炸毀堤壩的證據。明日便會滿京張貼。倘若兒臣讓您失望,就再讓您失望一些吧。”
“裴云澈的丑事,想必父皇早就知道了。父皇曾經教過兒臣,為人君者,要有仁慈之心,而裴云澈不配為人!”他的語氣平淡,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。
皇上的雙臂顫抖起來,他的眼眸露出火光,他隨手拿起茶盞,狠狠朝裴墨染砸了過去。
“放肆!你大膽!你竟敢威脅朕?”他猛地起身,低吼道。
茶杯從裴墨染的眼角擦過,他的眼眸卻發酸。
原來父皇也會有情緒波動,不過是為了裴云澈。
“……”裴墨染向來桀驁,他是越挫越勇的性子。
皇上盛怒,他反而敢與皇上對視了。
兩張相似的面孔對望,四目相對,火星子都快迸出來。
皇上捂著心口,臉漲得通紅,他撫著龍案,呼吸急促地斥道:“逆子!朕是皇上,是天子!大昭是朕說了算!你是不是覺得有這些密辛就能拿捏朕?!”
“你即刻去往云城迎戰,肅王府舉家搬去西北,肅王一脈生生世世駐守西北,永世不得回京!”
裴墨染的臉色微變,他心中的信念卻好似崩塌了。
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!
他輸了……
“臣領旨。”裴墨染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身,轉身離開御書房。
皇上望著他頹喪的背影,僅有一刻揚眉吐氣,可碾壓打擊兒子的快意褪去,他心底像是被藤蔓纏住,快要喘不過氣。
他腳步虛晃,扶著龍案,才緩緩坐下。
冷清偌大的御書房中,燭火明亮,卻顯得莫名落寞。
“朕的話,是不是重了?”他的聲音很輕。
“陛下,肅王殿下的性子跟您當年一模一樣……”太監總管從側殿走來,無奈的嘆息。
“……”皇上的雙臂還在顫抖,顯然氣得不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