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城這次沒再瞪侄子,只是垂下了眸子,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,遮住了他眼底復雜的情緒。
顧淮川的話,像一顆石子投入他看似平靜的心湖。
心上人?或許……并不是完全的空穴來風。
他見過很多女人,環肥燕瘦,家世顯赫的,才華橫溢的,美艷不可方物的……
她們像精心修飾過的畫,美則美矣,卻難以在他記憶中留下深刻的印記,轉眼便模糊了面容。
但江晚……完全不同。
他想起在第一次見她,她穿著簡單的工裝褲,鞋上沾著泥點,頭發隨意挽著,在和工人說話時,眼神專注而明亮,談到她的規劃和愿景時,整個人像是在發光。
那不是一種尖銳的、企圖征服什么的光芒,而是一種溫和卻堅韌的、扎根于土地的力量。
第二次見她,是在豐收后的忙碌中,她處理網絡輿論時的冷靜和智慧,招待他們時的真誠和不卑不亢,還有提到家人時眼角眉梢不自覺流露的溫柔……
她不是最美的,至少不符合世俗定義的那種極致美貌。
但她很自然,像山野間的風,像清晨葉片上的露珠,干凈、透徹,充滿了生機。
她很好,好到具體讓他說不出來到底哪里好,卻總覺得哪哪都好。
這種陌生而強烈的吸引力和念念不忘的感覺,是他三十年人生里從未有過的體驗。
只見過兩面……他就好像……真的動心了。
顧老夫人是人精,看著兒子這副沉默不語、若有所思的模樣,心里頓時明白了七八分。
她捂著嘴笑了起來,眼角的魚尾紋都透著一股喜悅:“哎呀,原來是江晚那姑娘啊!我看過她的視頻,是個踏實能干、心眼又好的好孩子!長得也周正,看著就舒服!阿城,喜歡就去追啊!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!江晚確實很優秀,能帶領鄉親們走上致富的道路,可是我兒子也不差呀。”
顧城抬起眼,看著母親興奮的樣子,抿了抿唇,眼底閃過無奈:“媽,您說到哪里去了,只是合作方,彼此欣賞而已。”
但他心里,那顆被種下的種子,卻已經開始悄然發芽。
他去追她?怎么追?帶去高級餐廳?送昂貴的珠寶?他似乎能想象到江晚可能會有的、禮貌卻疏離的反應。
或許……
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,目光再次落在那箱充滿泥土芬芳的蔬菜上,一個念頭逐漸清晰。
他抬起眼,看向窗外京城繁華的夜景,語氣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商業計劃,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:
明年……或許可以考慮把集團在華中地區的生鮮供應鏈分公司,開到云州市去。那邊資源不錯,政策也好,值得深度開發。
顧淮川聳了聳肩膀,把紙箱子抱起來,“走走走,速度吃完,趁我爸和姑姑他們還沒回來,誰叫他們要出去玩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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