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何況這《圣德論》就是給皇帝寫的,回復當然也得是皇帝回復,哪有太子替著寫個回復的道理?
李世民故意一板臉,冷哼一聲說道:“讒巧,佞甘,忠直,信寡。這不都是你說的嗎?你讓我怎么批?”
李承乾面皮僵硬地牽了牽嘴角,勉強對付出一個尷尬的微笑:“也不用這么直接吧,就說他寫得挺好,告訴他以后別寫了就行。”
生怕皇帝聽不明白自己的話,李承乾又啰嗦地補充道:“也別太夸他,那不成了鼓勵大伙寫這沒用的文章,堆砌再多華麗的辭藻又有何用?”
“你的意思是說”李世民并雙指點指著自己的肩頭:“朕不配讓人歌功頌德?”
天底下就沒有一個人不愛聽好話,哪怕是以納諫、求諫著稱于世的大唐皇帝也是如此,能聽得進去諫,不代表一定不愛聽諂媚之。
李承乾哪怕是缺心眼也不可能順著搭這個話茬,他把奏章輕輕地放下。
然后坦然地躬身一揖,說道:“世人為父皇歌功頌德的日子有萬萬年之久。堯舜之輝光照千古,古圣先賢德流百世。桃李不,下自成蹊,但求留得圣德在,何必急聽頌德詞?”
你只要把國家治理好了,打造出國泰民安的盛世,青史留名還是難事嗎?你若是做得不夠好,當世寫再多的頌德詞,也難逃千古罵名。
名聲這回事,不是你想求就能求得來的,也不是你想洗就洗得掉的。
或許一片樹葉能一時障目,但它擋不住整片的森林;或許一片烏云能一時蔽日,但它遮不住所有的陽光。
“嗯。”李世民滿意地點了點頭,李承乾說的是正理,他能這樣想問題,將來一定能做個明君。
隨之又不滿意地瞪了他一眼,好話到他嘴里就跟被毒藥醺過了似的:“你就是不如青雀會說話。”
李承乾的心緩緩地向下沉了沉,后背的汗都濕透中衣了,老爹沒發火就好:“惠褒怎么說的?”
李世民抓起《圣德論》,說道:“我問他該如何批復,他說讓我問問虞世南,在秘書省做事是不是太清閑了?”
李承乾聽罷就微微地笑著,果然他是很會說話,一個字不提老爹,直接把壓力給到虞世南的身上。
好話、壞話被李泰統稱為閑話,皇帝的閑話是臣子該說的嗎?
李世民對這兩個兒子十分地滿意,他們都是自小就光芒萬丈的孩子,難得他們這半年迅速地成長起來,比從前更加的懂事也更加的有能力了。
李世民起身移步到書案之后坐下,李承乾趕緊跟過去,見老爹伸手去摸筆,他急忙研墨。
當著李承乾的面,李世民提起筆來開始給虞世南寫回批。
“卿論太高,朕何敢擬上古,但比近世差勝耳。然卿適睹其始,未知其終。若朕能慎終如始,則此論可傳;如或不然,恐徒使后世笑卿也!”
好歹這也是御筆親書的手詔了,李世民看著自己寫的字,笑得合不攏口:“高明,你看我回得怎么樣?”
李承乾可能是知道自己不會說話,所以不說話了,他就笑著豎起了大拇指,李世民抿著嘴地笑道:“明天我要在御宴上把手詔給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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