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晚上時間,李云龍的社交媒體粉絲暴漲數十萬。
無數人在他的最新動態下分享自己的經歷,或是表達支持。
......
公寓內。
李云龍獨自坐在沙發上,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略顯蒼白的臉,也映亮了他眼中翻涌的復雜情緒。
網絡上關于他的討論鋪天蓋地,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,將他卷入漩渦中心。
他一條條地翻看著,手指時而停滯,時而快速滑動。
那些溫暖的、支持的話語,像冬日里的暖陽,試圖熨帖他袒露傷疤后冰冷的肌膚。
“龍哥加油!”
“謝謝你替我們這些經歷過的人發聲!”
“從此路轉粉,你的勇氣是無價的!”
他看到這些評論,心臟會微微發熱,一種難以喻的酸楚和慰藉交織著涌上心頭。原來,他的痛苦并非毫無意義,它真的能變成一點點微光,照亮其他身處黑暗中的人。
這種感覺很陌生,卻讓他幾乎想要落淚。
但緊接著,那些尖銳的、質疑的評論也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眼簾。
“戲過了吧?選秀節目標準賣慘流程?”
“消費逝去的親人,良心不會痛嗎?”
“呵呵,早不說晚不說,上了節目就說了,目的不要太明顯。”
每一個質疑的字眼都像一根針,精準地扎在他內心最敏感、最自卑的地方。
那些被他努力壓下去的、關于“怯懦”、“自私”的自我指控,又悄然抬頭。
是啊,他確實利用了媽媽的悲劇,他確實站在了舞臺上博取了同情......盡管他的本意并非如此,但結果呢?結果就是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和滿票。
一種強烈的羞愧感攫住了他。
他配嗎?配得上這些贊譽和同情嗎?他不過是個直到最后都沒能保護媽媽的膽小鬼罷了。
而這一切的轉折點,一切的,都是因為陳墨。
是陳墨寫了那首歌,是陳墨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,是陳墨在他選擇演唱后給予了無聲卻堅定的支持,也是陳墨......在他走向舞臺前,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給了他勇氣。
他想去見陳墨。
想真正的加入到陳墨的戰隊。
不只是在節目里的。
這個念頭一旦產生,就瘋狂地滋長起來。
他想親口對陳墨說一聲謝謝,謝謝他那首歌,謝謝他給了自己這個宣泄和救贖的出口。
他想告訴陳墨,他此刻內心的澎湃與不安。
他甚至隱隱期待著,能從那個總是平靜淡然的人那里,得到一兩句或許能讓他心安的話語。
可是,腳步剛要邁出,另一種更強大、更熟悉的力量就把他拽了回來。
是深植于骨子里的怯懦,還有......那層看不見的隔閡。
他想起了王文宇事件時自己的沉默。
那時,他也是陳墨戰隊的一員,卻在王文宇被全網抨擊、最需要支持的時候,因為害怕引火燒身而選擇了明哲保身。
他退縮了,隱匿了,甚至沒有在公開場合為并肩作戰的隊友說一句話。
陳墨老師當時是怎么想的?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?
雖然后來王文宇原諒了他,陳墨也一如既往地給了他機會,但這根刺,始終扎在李云龍自己的心里。
他覺得自己不配,不配表現得與陳墨和戰隊多么親近,不配在需要情感支持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湊上去。
“你現在去算什么?”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尖銳地指責他,“需要安慰了才想起去找陳墨?之前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在哪里?不過是又一次自私的索取罷了。”
他仿佛看到自己走到亞沖娛樂那棟燈火通明的大樓下,卻只敢站在馬路對面,仰望著陳墨可能所在樓層的燈光。
玻璃窗反射著冷光,像一道無形的屏障,將他隔絕在外。他能進去嗎?他有資格進去嗎?
去了之后說什么?痛哭流涕地訴說自己的惶恐?還是笨拙地表達感謝?陳墨老師那么忙,會不會覺得他很煩,很矯情?
會不會認為他因為一次成功就得意忘形,或者因為一些負面評價就脆弱不堪?
渴望與畏懼,感激與自卑,這些情緒在他心中劇烈地拉扯著,幾乎要將他撕裂。
他煩躁地放下手機,將臉埋進掌心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猶豫和不安的味道。
不對,這些困難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。
或許根本就不存在。
王文宇說過,陳墨老師平時很少在亞沖娛樂辦公,如果不是提前跟他約好,想在公司遇到他就要靠運氣。
陳墨不可能在燈火通明的大樓里待到晚上,所以自己剛才假設的困難都是在瞎想。
為什么不為自己再爭取一次呢?
明天去碰碰運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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