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越看向眾人,出了這樣的事誰的心底都有些慌亂。
章越目光掃視過眾直講道:“焦直講你說如何辦?”
焦千之一愣,他此刻心底也是七上八下,定了定神后道:“為今之計必須同稟開封府,街司,讓他們派人來。”
劉監丞道:“方才看得大事不好,已是派人去請了。”
聽劉監丞這么說,眾人心底稍定。
章越又看向顏復道:“顏直講你有何高見?”
顏復道:“這些弟子們畢竟還沒有目無師長,否則也不會至今不踏足至善堂一步。他們只是學了一輩子詩賦如今驟然改為經義一時之間太過激憤。我出門勸一勸,他們膽子再大,總不至于傷害師長吧!”
“顏直講,萬萬不可。”
眾人都是反對:“縱使學生們良善,若有一二奸徒混入其中,擲之瓷片,到時候豈不傷了直講你?”
顏復仍是堅持,誰都看得出顏復不是怕自己受傷,而是擔心這些弟子們日后遭到朝廷的追究。
章越又問了數名直講,他們則有些慌亂,所也是不成章法,或者就是避重就輕,生怕惹禍上身。
此刻他們已是被堵在至善堂里快一個時辰了,終于有幾名巡司的人進入了至善堂。
太學生們見官兵要進入至善堂也沒有阻攔。
章越問道:“虞候,外頭有多少人?”
巡司頭目是一名虞候,他回稟道:“好教
章待制曉得,莫約有兩三百號人圍了至善堂,在外頭還有數百人圍觀,這些人是看熱鬧的。”
章越點了點頭。
虞候道:“還請章待制再忍耐一會,等開封府的人到了,咱們就將外頭的太學生們都驅散了。如今有咱們巡司的人馬把守在外,是絕不會生亂。”
有了于虞候這句話眾人都是大喜。
但章越卻搖頭,朝著堂中一指道:“錯了虞候,最大的亂不在外面,而在于這里,就在這至善堂之中!”
章越此一出,堂上的眾人都是驚疑不定。
此刻外頭眾太學生們的聲浪仿佛一下子都停止了一般,反而是這至善堂中成為了漩渦的中心。
在至善堂的至圣先師的圣像前,有些人屏息靜氣,有些人則是心懷鬼胎。
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,除了始作俑者外,所有人都措手不及,但章越則是坐在圣像面前,目光如炬,似洞察燭照了一切。
章越端起茶湯喝了一口,好整以暇地向梁師孟問道:“此事梁直講覺得當如何處置?”
梁師孟道:“章待制所亂在這至善堂之中,吾實是難以認同。詩賦驟然改為經義取士,確實不公,太學的弟子們群情激憤也是難免。”
“昔年石守道(石介)高徒何群,喜歡激揚論,曾于慶歷年間上疏請取消詩賦,然而朝廷不許。何群在太學之中高聲慟哭,當眾將生平得意八百賦盡數焚之!可太學生們以何群此舉為高,天下的讀書人也是贊嘆不已。”
“從何群之后,太學之中本就有直時病,無所回避的風氣,何來一個亂字?”
章越聽了梁師孟的話笑了笑,梁師孟是最沒有眼色的,為外頭的太學生們說話,甚至還鼓勵此舉。
至于梁師孟見章越這一笑,則有些納悶。
從太學生們生變到現在,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,唯獨章越始終從容,處變不驚。他這一份的底氣,又是從何而來?
難道他對全局早已經是成竹在胸了嗎?
不僅梁師孟,其余的人也有這等感覺。
章越最后對蘇液問道:“蘇直講又有什么高見呢?”
但見蘇液倒是堂上除了章越之外,始終最鎮定的人。
他聞則不急不忙地道:“我看今日太學的弟子們逼迫在外,若是我們今日在此處不拿個交待,看來是不會善罷甘休。依我看來,方才梁直講所極是,太學里本就有直時病,無所回避的風氣,如今弟子們要我們交待,我們就不如拿出一個交待。”
“哪怕是暫時緩一緩也是好的,索性讓廟堂諸公來決斷。當然了若是萬一不成,我也要有亂則生變之備,等開封府,巡司的人都到齊了再說。”
眾人聽了蘇液之都是表示不能同意更多,這是老成持重之見啊。
章越聞笑了笑,正要說話,這時候門外又進來兩人。
但見一人是黃好義,一人則是生面孔。
黃好義道:“章待制,這位便是皇城司的高虞候!”
皇城司!
眾人一聽都是大吃一驚,章越竟有這么大力量,居然調了皇城司的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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