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里,蘇白緩緩抬起頭,他看著眼前這個欲又止的班主任。
“李老師。”
他的聲音平靜,甚至安撫的意味。
“我理解。”
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股暖流,瞬間擊中了李文內心最柔軟的地方。
她的眼眶毫無征兆地紅了。
強忍了許久的委屈、憤怒、不甘與害怕,在這一刻幾乎要決堤而出。
她以為眼前的男人會質問她為什么不做得更多,會遷怒于她這個班主任的不作為。
甚至會逼迫她去做更多的證明,去對抗那未知的龐然大物。
但沒有。
他什么都沒有說。
只是一句,我理解。
李文猛地低下頭,用力地眨了眨眼睛,將那即將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。
她不想在一個學生的父親面前失態。
尤其是在一個她虧欠了的學生父親面前。
蘇白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。
他伸出手,開始一張一張地將那些攤開的試卷重新整理好。
動作不快,但很穩。
每一張都仔細地對齊邊緣。
仿佛在整理的不是一沓廢紙。
而是他女兒被竊走的未來。
“蘇先生”
李文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。
“我”
“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。”
蘇白打斷了她,聲音依舊平靜。
他將整理好的試卷輕輕在桌面上磕了磕,讓紙張的邊緣變得無比整齊。
然后,他將這沉甸甸的一疊抱在了懷里。
“能夠聽到您站在公正的角度上,對我說出這番話。”
“能夠把這些安清苦讀三年的證明交給我。”
蘇白頓了頓,抬起眼簾,目光清澈。
“我就已經很感謝了。”
這一刻,李文終于沒能忍住。
一滴滾燙的淚砸在了她放在辦公桌上的手背上。
她慌忙地用另一只手抹去。
“對不起,蘇先生,我”
“不用說對不起。”
蘇白抱著試卷,微微向她頷首。
“該說對不起的,不是你。”
他的語氣很平淡。
但李文卻從中聽出了一股讓她心悸的寒意。
那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,是一種鎖定獵物后,即將發起致命一擊的沉寂。
她看著眼前的男人,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。
云夢市的天,可能要變了。
“李老師,我先告辭了。”
蘇白抱著試卷,轉身走向門口。
“這些東西,對我至關重要。”
“謝謝你。”
說完,他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門被輕輕地帶上,發出咔噠一聲輕響。
辦公室里,再次恢復了死寂。
李文癱坐在椅子上,望著那扇緊閉的門,久久沒有動彈。
良久。
她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般,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。
“蘇安清”
她喃喃自語。
“你有一個很了不起的父親啊”
蘇白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,抱著懷里的試卷,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。
他的臉上,沒有任何表情。
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。
李文的反應,李文的話,李文交出的這些試卷。
已經將最后一塊拼圖,嚴絲合縫地拼了上去。
到了此時。
蘇白已然百分之百地清楚,他女兒的人生,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一只黑手,強行扭轉了方向。
>;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