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,侯韓武皺眉說道:“左相的意思是,只有等齊國在魏國手中吃了敗仗,那幫驕傲自大的齊人,才有可能與我大韓結盟?”
“那也不會。”申不駭搖了搖頭,篤定地說道:“以齊人的自大,豈會在戰敗之后向我大韓低頭?”說著,他眨了眨眼睛,補充道:“可話說回來,這次就算齊國與我大韓不結盟,齊國多半也會站在我國這邊,對魏國施壓,直到我國力壓魏國,打破了平衡,齊國才會重新站到魏國那邊。”
聽聞此,侯韓武瞇了瞇眼睛,低聲說道:“也就是說,可以利用齊國。”
“那要看如何利用。”說著,申不駭詢問侯韓武道:“侯莫不是準備提早對魏國宣戰?”
侯韓武點了點頭,說道:“我沉思了良久,認為這或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。若錯失這個時機,我大韓以及魏國,不知還要僵持到猴年馬月。”
申不駭點了點頭。
確實目前韓魏兩國的處境很尷尬,雙方都想打,但又怕打輸了,故而只能按兵不動,等待時機。
似這般僵持著,對于彼此兩國而其實都很傷。
而如今魏國在宋郡爆發戰爭,這或許是一個天賜良機。
問題在于,齊魯聯軍以及宋國的北亳軍,擋得住魏軍么?萬一到時候他韓國做好準備剛剛對魏國動兵,魏國那邊就已經解決了宋郡問題,那可就尷尬了。
當日,侯韓武與左相申不駭密談了許久。
在離開相府之后,侯韓武派出許多細作、密探,前往魏國本土以及宋地打探情況。
一方面了解魏國這次出動了多少軍隊征討宋地,另一方面,則關注一下宋郡那邊的戰況。
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月,期間,有關于魏國以及宋地的情報,如雪花般送到侯韓武的府上。
此時侯韓武這才得知,原來魏國這次征討宋地,竟然是已成為魏國儲君的魏公子潤親自率軍出征,而動用的軍隊,更是這些年來名聲鵲起的「商水軍」與「鄢陵軍」,兩支足足五萬人編制的精銳魏軍。
而不可思議的是,近十年來百戰不殆的魏公子潤,居然在宋地遭受了挫折――其實只是在「寧陽」一帶被齊國名將田耽擋住了而已,可這在侯韓武看來,卻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。
莫名興奮的他,忍不住大叫道:“好個田耽!竟有本事抗衡魏公子潤!”
想到歡喜處,他吩咐左右道:“將靳w、暴鳶二將請來,就說本侯有緊要軍務,與兩位將軍商議!”
“是!
”左右應聲而去。
大概半個時辰后,靳w以及姍姍來遲的暴鳶,陸續來到了侯韓武的府邸。
舊日的「北原十豪」中,靳w、燕縐、馮f,這三人皆支持侯韓武,只可惜當初「山陽之戰」,魏公子潤怒斬了代郡守劇辛,嚇得原上黨守馮f向前者投降乞生,以至于侯韓武如今,除了巨鹿守燕縐外,就只有靳w這一位可托付重任的心腹愛將,以及目前在代郡的新任代郡守司馬尚。
是故,他才會將暴鳶這個王黨將領請來。
其實說實話,此時在邯鄲,其實還有一位可托付重任的將領,那就是蕩陰侯韓陽,但是此人乃是康公韓虎的堂侄,因此,侯韓武寧可請暴鳶來參與討論,也不想邀請蕩陰侯韓陽。
起初,暴鳶對于侯韓武的邀請不以為意,純粹就是抱著不落口實的目的而已,可待等侯韓武將此次邀請前來商議的目的一說,暴鳶的面色就凝重了許多。
“侯打算提前與魏國開戰?”暴鳶驚聲問道。
侯韓武點了點頭,沉聲說道:“魏公子潤與商水軍、鄢陵軍那兩支魏軍,眼下皆在宋地與齊國的田耽對峙,彼此僵持不下,我以為,這或許是進攻魏國的天賜良機!”
聽聞此,靳w皺眉提醒道:“侯,就算魏公子潤在宋地,魏國大梁,仍有「南梁王趙佐」與「禹王趙狻梗罷叩睦骱Γ侯相信也曉得,而后者,那可是一手挫敗了楚國百萬大軍,甚至于,連壽陵君景舍以及邸陽君熊商二人,亦是此人手下敗將……”
“然我大韓也有李睦、樂弈二人!”
侯韓武沉聲說道。
靳w與暴鳶對視一眼,于此時都不知該說些什么。
其實他們明白,韓魏兩國這場仗注定是要打的,似眼下這般彼此對峙著,對于兩國而都非常傷,問題是,開弓無有回頭箭,一旦確定他韓國與魏國提前引爆這場曠世之戰,到時候無論他韓國還是魏國,再想抽身那可就沒那么容易了。
就像兩虎相爭,必有一傷,一旦韓魏開戰,那么這場仗,要么是持續到兩國皆傷痕累累、后力不濟,以兩敗俱傷的結局收場,要么,就是一方臣服于另外一方,甚至于,或有國家傾覆的危險。
此后一段時間,侯韓武每日皆與左相申不駭,以及將軍暴鳶、靳w等人商議。
不過在此期間,他率先派人將「或提早對魏用兵」的消息通知韓國的諸邊疆駐軍,畢竟這次韓魏之戰,乃是決定雙方在中原地位的全面戰爭,因此顧名思義,韓國將出動本國所有的精銳邊疆駐防軍。
正因為如此,調動兵力也存在著時間上的問題,因此,不管到時候韓國是否提前對魏國開戰,目前事先知會各個郡守,讓他們做好準備,這肯定是沒錯的。
于是乎,無數信使從邯鄲涌出而出,朝著四面八方而去。
由于所處地理的關系,雁門守李睦,大概是最后一個收到侯韓武書信的「北原十豪」。
在信中,侯韓武命令李睦:若一旦確認韓國對魏國提早作戰,那么,李睦便攜手太原守樂成,率軍攻打魏國的河西、河東,進而逼近魏國的梁郡。
在簡單看罷了侯韓武的書信后,雁門守李睦長長吐了口氣。
他當然也早已預料到與魏國的戰爭注定無法避免,但他真沒想到,居然會來得那么快。
半響后,他苦笑著搖了搖頭,喃喃說道:“河西、河東……侯還真看得起我李睦。”
也難怪他會這么說,畢竟魏國鎮守河西、河東的,乃是魏將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,哪個是好相與的?
更別說,河套地區還有魏國上將韶虎的魏武軍。
搞不好,李睦這回要同時與韶虎、司馬安、魏忌三位魏國名將作戰,好在有太原守樂成幫襯,否則,縱使是李睦,心中亦難免有些忐忑。
當時,副將「嚴奉」就在旁邊,聽到這話便說道:“侯要求我雁門軍全軍出動,那「西地」那邊的異族,我軍就要盡快驅逐,否則,恐其趁我雁門兵力空虛,引兵來犯。”
他口中的「西地」,即是雁門郡西邊的那片土地(定襄),由于魏國當初止步于河套,因此,河套地區的林胡、鮮卑、匈奴等異族,有一部分北逃到定襄,讓雁門郡大為警惕。
而這些日子,雁門守李睦就是在忙著驅逐這些異族,將他們驅逐到更遙遠的北方。
在聽了副將嚴奉的話后,李睦深以為然,加緊驅逐異族的行動。
這一日,李睦率領三千雁門騎兵出關,前往西地(定襄)。
雁門騎兵,堪稱是韓國頂尖的騎兵,由于常年駐守在韓國抵抗異族的第一線,因此,雁門騎兵個個彪壯悍勇,縱使是在騎兵中出類拔萃的三川羯族騎兵、河套林胡騎兵、匈奴騎兵,也不見得會是雁門騎兵的對手。
于是乎,此番雁門騎兵傾巢而動,驅逐西地(定襄)境內的異族,這對于雁門騎兵來說,仿佛就是一場愉快的郊游。
雖說途中也曾碰到一些異族的騎兵或者戰士,但后者看到雁門騎兵,尤其是看到「韓、雁門守李」字樣的旗幟,就已嚇得四散潰逃。
這不,說話間,李睦親自率領的三千雁門騎兵,就再次擊敗了一支異族部落的騎士。
然而在清理戰場時,左右卻對李睦說道:“將軍,那邊有人佇馬觀望。”
“唔?”
李睦微微一愣,轉頭瞧向左右所指的方向,果然瞧見在大概三四百丈外,有大概十幾騎佇馬在原地,看著他們打掃戰場。
而讓李睦感到意外的是,對方在佇馬觀瞧了片刻后,非但不退,反而騎著馬,朝著這邊緩緩而來。
李睦起初有些困惑,然而待等他看清楚來人后,臉上卻是露出了驚喜之色,亦撥馬上前,來到那十幾騎人面前,拱手抱拳,笑著說道:“闊別數年,別來無恙啊,廉駁將軍!”
在他對面的十幾騎當中,為首那人身高九尺,異常魁梧,只見他咧嘴嘿嘿一笑:“你也是啊,李睦。”
原來,此人竟是已投奔魏國,且被魏國太子趙弘潤任命為「云中守」的猛將,原韓國北原十豪之一,廉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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