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川目光一亮。
正是亭山軍副統領,吳山。
他剛進門,便對著林川拱了拱手,朗聲道:“林將軍,好久不見!”
林川驚訝道:“吳將軍?這盛州城內外,可到處貼著你的通緝令,懸賞千兩白銀,你竟敢光明正大地來見我?”
吳山咧嘴一笑:“朝廷的通緝令,把吳某畫成了絡腮胡的兇徒,就算吳某站在他們面前,他們也認不出來。再說,盛州城現在亂成一鍋粥,滿城的官差怕是都盯著別處呢,誰還有心思管一個不起眼的青布客?”
“你倒是膽大。”
林川示意他坐下,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,“吳將軍為何到此?亭山軍遠在九江一帶,你不在那邊收攏部眾,跑到這京城來做什么?”
“自然是為林將軍而來。”
吳山接過茶杯,飲了一口,“吳某年前就聽說,林將軍放著青州的安穩日子不過,千里迢迢南下盛州,便特意繞了一趟原路,來見將軍。”
林川笑起來:“哦?吳將軍難道不怕,林某把你綁了,交給官府領賞?千兩白銀,足夠在下在江南買個莊子,雇上幾個仆人,安度余生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吳山放聲大笑,“若林將軍是這樣的人,往年在鐵林谷,就不會賣軍械給吳某,更不會在南下途中,特意派人一路西去,給吳某送那封信了。”
林川笑著點點頭。
他確實在南下盛州時,讓人給吳山送過一封信。
當時他知道亭山軍內部生隙,程阿三與吳山的主張相悖,便在信中細細剖析時弊。
鄱陽湖是荊襄軍和武寧軍爭斗的重地,亭山軍往西走,看上去似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,可若是吳越軍出兵,亭山軍便會陷入重圍,自尋死路。
林川不愿看到吳山全軍覆沒,便給他送信,給了幾個建議。
比如往東南,依托山地自保;
或者,良禽擇主而棲。
“那封信,你看了?”林川問道。
“吳某不僅看了,還字字句句記在心里。”
吳山收起笑容,抱拳道,“林將軍雖與吳某只有一面之緣,卻送來這封信,吳某心中感激萬分!”
林川擺擺手:“吳將軍,你不是為了專程道謝而來的吧?”
吳山笑道:“林將軍,實不相瞞,如今吳某已經與程阿三分道揚鑣,亭山軍也拆成了兩半。”
“此事我倒是有所耳聞。”林川點頭道。
“林將軍……不想知道緣由?”吳山問道。
林川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:“此中定有隱情。吳將軍若是想說,林某不用問;若是不想說,就算我問了,你也不會說實話。”
吳山沉默了片刻,開口道:“林將軍可知……程阿三,投了吳越王?”
“什么?”林川手中的茶杯一頓,“什么時候的事?”
“去年年中。”
吳山輕聲道,“當時亭山軍在歙州立足,本計劃往北走,趁京畿空虛,占幾個縣城,再聯合其他義軍,形成氣候。可不知怎的,程阿三突然力主西進,說要去攻打荊襄。”
林川皺起眉頭:“你確定……說的是攻打荊襄?”
“當然確定。”吳山困惑道,“我與程阿三爭執許久,荊襄是朝廷的糧賦重地,還有荊襄軍坐鎮,亭山軍西進,與送死有何區別?”
林川隱隱覺得那里有些不對勁。
“后來呢?”
“后來,他根本不聽,還說我目光短淺,不懂大局。從那時候開始,我就有些懷疑,程阿三以前雖然魯莽,但他打仗是一把好手,不是個愚蠢的家伙,怎么會做這種以卵擊石的事?”
“你查了他?”林川問道。
“查了,而且查得很辛苦。”
吳山點點頭,“我暗中派了三個親信去盯他的行蹤,兩個死在了半路上,一個僥幸逃回來,帶回來一個消息,程阿三夜里經常偷偷出城,去見一個老道士。”
“老道士?”林川瞳孔驟然收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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