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時三刻。
石門關原野上塵土漫天。
李遵乞大軍如黑云般鋪展開來。
他勒馬立在中軍旗下,兩翼渥勒、其昆、魁東也各領一支步跋千人隊,乞失的鐵鷂子重甲緊隨中軍。
“頭領,山坳方向還沒傳回戰報。”
“哼,山坳?不過是漢人的幌子。”
李遵乞掃過身旁將領,“漢人奸詐,三番五次在山坳折騰,無非是想引我分兵。這種伎倆,也配讓我上當?”
渥勒立馬附和:“頭領英明!漢狗遠途而來,哪懂石門關的地形?咱們以逸待勞,占盡天時地利人和,他們就是來送死的!”
“就是不知道領兵的漢將有多無能,才會用這種爛招。”
魁東也跟著冷笑。
沒過半個時辰,斥候疾馳而回:“頭領!前方丘陵邊,就是漢人的那片蘆葦陣!”
李遵乞催馬往前,不多時,果然看見曠野盡頭的丘陵下,一片蘆葦叢迎風搖曳。
他突然放聲大笑,馬鞭一指:“看見沒?這就是漢人的狡猾!想用蘆葦遮遮掩掩,可惜啊——”
他聲音陡然拔高,“這里是他媽的黨項地盤!咱們閉著眼都能摸清每一寸土地!”
“頭領!”渥勒往前湊了湊,粗聲道,“漢狗用蘆葦擋著,肯定是在后面修防御、搭營盤!怕咱們撞破他們的計劃!”
“渥勒說得對!”魁東也點頭,“昨日斥候還沒見著他們的影子,今日突然冒出來,定是想偷偷扎營。頭領,不能給他們時間,得趕緊打過去!”
“頭領!”一直沒說話的其昆皺起眉,“萬一是漢人故作玄虛呢?那蘆葦叢看著寬,卻太安靜了,連點人聲馬聲都沒有,說不定是陷阱。”
“故作玄虛?”遵乞收住笑。
其昆的話,倒讓他心里泛起一絲嘀咕。
他剛要開口,渥勒已經搶話:“其昆你就是太謹慎!派隊斥候過去瞧瞧,不就知道了?”
李遵乞點頭:“好!讓輕騎斥候隊去探探虛實!”
很快,十名輕騎斥候脫離大軍,催馬朝蘆葦陣奔去。
馬蹄踏在凍硬的原野上,卷起一片塵土。
隨著距離拉近,那片搖曳的蘆葦叢越來越清晰。
“慢!”離蘆葦叢還有一箭之地時,斥候隊長勒住韁繩。
身后九騎同時減速。
斥候們目光掃過前方,蘆葦叢是擺在地上的,密密麻麻連成一片,看不清里面。
而且,沒有半分人聲馬鳴,安靜得有些反常。
“你們幾個分開,去兩邊瞧瞧!”
斥候隊長吩咐一聲,“其他人,跟我往前繼續探!”
輕騎分散開來,各有三騎往兩翼方向繞去,中央四騎則繼續往前謹慎探查。
“還是沒……”
一名斥候剛想開口說“沒動靜”,話音還沒落地,蘆葦叢陡然分開數十道縫隙。
“簌簌簌簌簌——”
成片的箭矢毫無征兆地射了出來。
“不好!”
斥候隊長瞳孔驟縮,可箭已經到了跟前——
左翼一名斥候的戰馬先中箭,三支箭扎進馬腿,戰馬痛得人立,把他甩在地上。
他剛要爬,又一支箭射穿他的胳膊,“啊!”的痛喊聲剛出口,第二支箭就射穿了喉嚨。
右翼一名斥候躲閃不及,兩支箭射進胸口,他從馬背上摔下來,手腳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;旁邊的斥候想回頭救,后背瞬間中了三四箭,連人帶馬栽倒在地,馬腿還在抽搐,人已經沒了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