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宮玨瞪起眼珠子,“‘軍無輜重則亡,無糧食則亡,無委積則亡’。那兩百匹戰馬,每日需精料十二石,一月便是三百六十石,還有草料無數……鐵林谷的糧倉本就為冬汛備著,這一耗,怕是要見底!”
他頓了頓,指著遠處正好奇打量谷內的姑娘們,語氣更急:“再者,’居者有其屋,耕者有其田’,古之治世之道也。大人要辦集體婚禮,屬下不反對,可房舍未備,嫁妝未置,連紅綢、喜燭都需采買……大人吶大人……”
林川聽得直咧嘴:“我當是什么難事,糧食不夠就去青州采買,房子不夠就讓工匠加把勁,至于喜燭紅綢……讓弟兄們自己動手扎,不更有心意?”
“豈能如此草率!”南宮玨氣得跺腳,“大人當知’兵馬未動,糧草先行’!五百戰兵的相親會,就要準備五百間房,這需多少磚瓦、多少匠人?若不提前規劃,屆時手忙腳亂,豈不是讓姑娘們笑話我鐵林谷無禮?”
林川被他引經據典說得啞口無,板起臉來,點點頭:“還是懷瑾想得周全。那……這些事就交給你了?”
南宮玨看著他這副甩手掌柜的模樣,又氣又無奈,最終嘆了口氣:“罷了罷了,屬下這就去安排!先讓木工房分出一半人手,再從勞工里抽出來三百人,改蓋婚房;再讓采買隊去青州,多帶些豆餅和布匹回來。只是大人,下次再做決定,可得先跟屬下通個氣,不然……”
他掂了掂手里的賬本,幽怨道:“不然屬下這顆腦袋,遲早要炸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林川趕緊點頭應下,“辛苦懷瑾了!不過說起房子,我倒是有個想法……”
“大人又有什么想法?”南宮玨心驚肉跳。
“咱們叫上木匠泥瓦匠,一塊研究研究,蓋幾棟家屬樓怎么樣?”
“什、什么?”南宮玨表情一滯。
“家屬樓。”林川隨手撿起一根樹枝,在地上畫了個圓,“我想仿照福建土樓的樣式,做成這樣的樓,用咱們燒的青磚砌骨架,一樓多用,既能住人,又能儲藏,還能防御,三層開箭窗架弩機,樓頂再搭瞭望臺,這就是一座要塞啊!”
南宮玨皺起眉頭:“大人,這世間哪有把樓蓋成圓的?恐怕連祖宗家法都不合,這要是傳出去,怕是要被天下匠人恥笑。”
“誒,江南就有,你沒見過而已。”林川在地上畫了幾個圓,“你看,咱們在城外往北蓋三座這樣的圓樓,呈品字形排開……任何一處遇襲,另外兩處的人半個時辰就能趕到支援,互為犄角,形成戍堡陣!別說小股騎兵,就是來個千人隊,也得頭破血流!”
南宮玨愣了愣:“可屬下近日看的兵書,上面說的守城之法,也都是方城圓壕,哪有樓墻是圓的?”
“你在看兵書?”林川揚起眉毛,“那你能看出來,這種建筑的好處吧?”
“大人,屬下也只能看出,這圓樓的窗,倒真能照顧到四面八方,沒有射擊死角……”
“沒錯啊!”林川點點頭,“而且省材料!你想,同樣周長,圓墻比方墻省好多磚石!一棟樓能住幾十戶,戰兵家屬住里頭,平時種地養馬,戰時拿起兵器就能守樓……這不比單獨建堡壘省事兒?”
南宮玨一頭霧水:“大人……這是怎么算出來的?”
林川擺擺手:“哎你甭管我怎么算的,反正我算學比你好,我說的肯定對。”
南宮玨思忖片刻:“大人這法子,倒暗合’藏兵于民,寓防于居’的道理!若是墻高五丈,一圈百丈,底層只留道鐵門,門后再設個甕城,敵軍就算破門,也得在里頭被射成篩子!”
林川哈哈大笑:“這就對了!樓里再挖口井,囤夠糧草,就算被圍三個月也不怕!等三座樓蓋起來,把北邊草場圈在中間,咱們的戰馬牛羊就有了鐵打的護罩!”
南宮玨心里頭算盤打得噼啪響:“屬下想著,這么蓋的確比單獨蓋房子省錢……而且一棟樓可駐扎百人隊,能防千騎,這比分散布防可省多了!此乃’以逸待勞’之策啊!”
林川見他從“不合規制”轉成了“暗合兵法”,忍不住打趣道:“剛才誰說這圓樓不合祖宗家法來著?”
南宮玨臉一紅,咳嗽兩聲道:“大人,古人云’變通者,趨時也’!古法亦需因時制宜,此乃’權變’之道,非迂腐可比!”
林川心里忍不住發笑。
這南宮玨,迂腐歸迂腐,可一旦想通了,總能從故紙堆里翻出道理給自己打氣,倒也真是個妙人。
“就這么定了!”林川拍板道,“讓燒磚坊加夜班,再多請些泥瓦匠。懷瑾,這蓋樓的章程,可得多勞你費心了。”
南宮玨挺直腰板:“大人放心,屬下分內之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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