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嘉平正和-->>鄰居家小孩在小臥室里玩鬧,門沒關,玩具槍聲噼噼啪啪,混著小男生尖叫雞似的嗓子。
江喬往家里看一眼。
一家人住在東城的老小區,戶型不小的三室一廳。
江玉芬曾經承諾過給女兒留一個自己的房間,到頭來丈夫的紅木書桌成了主角,地上也堆滿了林嘉平的玩具車。
角落里的簡易折疊床林嘉平玩累了倒頭就睡,被子從來不疊,揉成一團攤著。
女兒看起來情緒低落,江玉芬搞不明白緣由,先忙著解釋,“你弟弟叫了小朋友來家里玩,他那房間太亂,媽媽就想著先在你屋里呆一會,等收拾好了再”
防盜門又開了一些。
江玉芬剩下的話,在仰頭看見來人的臉時全部噎在嘴里。
“云驍的哥哥?”
裴知鶴聞微微頷首致意,上前半步,很自然地遮住江喬的半邊身子。
他看起來像是剛從一場學術論壇回來,西裝筆挺,襯衫的溫莎領泛著溫潤的光。
江玉芬做過裁縫,開過服裝店,算得上半個行家,從那精致筆直的熨燙線里都聞得到金錢的味道。
裴家大少爺遺傳了那位曾被譽為京北明珠的大美人母親,膚色極白,溫雅的金絲邊眼鏡隱去了容貌里的攻擊性,被客廳里的暖光一打,有一種羊脂玉般的不真實質感。
江玉芬見裴家人不多,為數不多吃過的幾次飯,裴知鶴都坐在裴老爺子的主位旁邊。
裴家年輕的下一任掌門人,高高在上,遙遙如天神。
這樣的人,怎么會和自己女兒有聯系?
他和江玉芬握手,如春風和煦,“叨擾阿姨,今天小喬高考最后一門,結束后回學校收拾行李,我順路送她一程。”
高考
早上看晨間新聞的時候,還在想江喬今年幾年級。
她是真的把女兒今年高考給忘了。
江玉芬怔愣了片刻,雙手往圍裙上搓,“啊正好剛剛有點急事在忙,耽誤了時間,高考這么大的事,我和她爸爸都記得,本來也想著要去接。”
裴知鶴視線從高處掃過客廳里放著的電視劇,“明白,您估計也是因為急事忙了半天,沒趕上接女兒,心里愧疚。”
“是是這樣,這不是剛想出去接,小喬就回來了。”
江玉芬尷尬得臉紅,求救般地看女兒一眼。
江喬側過臉去,沒應,尖俏的下巴用力繃著。
裴知鶴左手手背輕輕拍江喬肩膀,“看您還有客人要招待,估計不太方便。小喬還是先跟我回裴家,東西也暫存那邊。將來您不忙了,隨時來取。”
裴知鶴左手接過江喬的行李,后退一步,客氣地道別。
世家名門的繼承人,即便是再溫和,也像一輪過于昂貴的皎潔明月。
只需在生銹的門檻邊一站,就照得她這一家子從房子到人都小里小氣,登不得臺面。
江玉芬心里窘迫,在家門口進也不是,送也不是。
目送著江喬出了單元門,裴知鶴的步子卻在一樓慢了下來。
他拿出醫用消毒濕巾,如同手術前準備般,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那只剛和江玉芬握過的漂亮右手。
從手腕到手心,從指縫到指尖,動作準確而優雅。
半分鐘后,三張濕巾被裝進帶著明黃色標志的密封袋,落入樓下的垃圾桶。
裴知鶴走出樓門,打開車后備箱,把江喬那只輪子滾滿砂土的舊箱子放了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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