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滴答滴答——”
有滾燙黏膩的血跡,順著男人的側臉,流至下巴,又滴落在了地上。
他手上的劍刃沾了血,順著劍尖,滴落進了土地之中。
裴驚絮沒見過他親自動手殺人。
如同毫無感情的殺神一般,手起刀落,招招致命。
神佛沾惹了血跡。
裴驚絮剛剛逃跑時扭傷了腳踝,如今跌坐在地上,瞪大了眼睛,愣怔又驚恐地看向來人。
彎鉤一般的月亮,高懸在他的頭頂,月色斑駁,鍍了月色的長袍也被血跡洇成更深色。
他低頭看她,眸光清冷,逆著月光,看不清半分神情。
她的腕骨上,還戴著他送的佛珠。
他摘下了佛珠,是以,弒神殺佛,不度蒼生。
“滴答滴答——”
男人臉上的血跡像是流不凈一般。
長劍收回劍鞘,容諫雪微揚眉骨,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女人。
他伸手,擦了一下臉上斑駁的血跡。
可血跡黏膩,他的擦拭也只是暈開了那點血漬,更加刺目。
男人身后,江晦帶著無數私兵,翻身下馬,沉聲稟報:“公子,已經全部殺光了。”
容諫雪的視線仍是落在她的身上,聲音低啞,如被沙石磨礪過一般。
“沈淮塵呢?”
江晦恭敬地半跪在男人身后:“回公子,三皇子已被裴懷風捉拿逮捕,如今正在廬州城內等候發落。”
沒再說話。
江晦便也會意,悄聲退下。
城門外,私兵列隊兩側,城樓上下皆是他的士兵,將整個廬州城內外,圍剿得水泄不通。
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了廬州城外,悄無聲息。
“若是知道你存了逃走的心思,當初應當答應你的請求的。”
男人看著她,說這句話時,裴驚絮分辨不出他的情緒與語氣。
只覺得脊背起了一層冷汗。
價值不菲的云履滴血未沾,一步一步向她逼近。
裴驚絮本就扭了腳踝,抬眸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,只是稍稍后退幾步,腳踝處便傳來一陣生疼。
她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。
什么請求?
什么答沒答應?
皎月如鉤,如同高懸在他頭頂的利劍一般,想要審判著誰。
莫名的,她聽到男人無端的一聲輕笑。
步步逼近。
直到男人的鞋履抵在了她的腳尖之上,裴驚絮退無可退。
“阿絮說得對,”男人輕笑一聲,嗓音冷冽,漫不經心,“我們,是該有個孩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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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驚絮的宅院中。
臥房外,燭火通明。
月色皎潔冷肅,江晦站在臥房外,聽著里面傳來的動靜,到底是沒再繼續守著,低頭離開。
短時間內,廬州城外聚集了這么多私兵,江晦還要去安排一下。
——他還是不在這……打擾公子了。
臥房內,裴驚絮早就哭得沒了力氣。
男人的脊背上盡是她抓出的痕跡,旖旎又斑駁。
他再未留半分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