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如注。
容諫雪手中撐了柄油紙傘,行至宮門外。
江晦的馬車已經在那里等候了。
尚未登上馬車,就聽宮門外傳來一道女聲。
“少傅大人請留步!”
白疏桐并未撐傘,一襲紅裙出現在了宮門之外。
雨絲打濕她的長發,身上火紅的紗裙也被浸濕,如同破敗又糜艷的枯花。
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垂憐。
容諫雪一襲墨綠長袍,撐著油紙傘站在雨水之中,周遭的雨絲與污泥,半分不近他身。
女人氣喘吁吁,呼吸急促,顯然是從宮中一路跑來的。
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,一雙嬌弱的眉眼楚楚可憐,乍一看上去,與裴驚絮有七分相似。
男人長身玉立,眸光清冷漠然。
白疏桐提著裙擺,輕咬櫻唇,看向容諫雪的眼眶盡是淚意:“懇請少傅大人,救救疏桐吧……”
“妾不愿留在皇宮,不愿困在這牢籠之中,”眼淚混雜著雨水一同滾落,白疏桐身材纖細,嬌弱可憐,“嫁給少傅大人,是疏桐唯一的機會了……”
“妾向少傅大人保證,離開皇宮,離開陛下之后,妾愿意假死脫身,自此帶著一雙兒女離開京城,再不回來……”
說著,白疏桐跪在了容諫雪面前。
輕紗的紅裙如同扎眼的血跡,將她那張慘白的臉襯得更加無辜嬌弱。
“求您少傅大人,您大慈大悲,救疏桐離開皇宮吧……”
她如同那洪水中飄搖的浮萍,無所依,無所靠,她唯一能夠乞求的,就只有面前的男人而已。
容諫雪神情淡漠,垂眸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女人。
她垂下頭時,長睫順從地斂下,就連落淚時的唇角,與某人都那般相似。
緊了緊傘柄。
容諫雪心口生出幾分煩躁。
因為厭惡。
“那是你的事,”終于,男人沉沉開口,語氣淡漠,“與我無關。”
白疏桐以為自已聽錯了,她瞪大了眼睛,錯愕地抬頭對上男人不起波瀾的眸。
張張嘴,白疏桐半晌才找回自已的聲音。
“少、少傅大人不是一心向佛,俗家弟子嗎?”
“難道當真要看到妾在宮中水深火熱,不肯出手相救嗎?”
容諫雪眼神深邃幽暗,好似碎冰寒潭,一不發。
白疏桐心口涌起一陣巨大的惶恐。
她下意識地伸手,想要去抓男人的衣角。
男人垂眸,側身后退一步,堪堪躲開她懸停在空中的手。
纖塵不染。
白疏桐淚水滾落:“少傅大人!三日后陛下將冊封妾為安陽郡主,難道您要違抗皇命,忤逆君恩嗎!?”
像是慌張地想要抓住什么,白疏桐暗自道了聲“對”,慌聲道:“陛下器重少傅大人,欲擢升您為丞相,少傅大人可知忤逆陛下是何后果!?”
“那是我的事,”容諫雪慢條斯理,“也不需你來多嘴。”
身上的衣裳濕了個透!
雨水打在女人身上,她如同枯敗的鮮花,我見猶憐。
跪在那宮門金磚之上,白疏桐眼尾猩紅,看向男人的眼中迸發出絕望與恨意:“少傅大人可曾想過!你這樣做會害死裴氏!會讓她死得很丑很難看!!”
“放肆!”
這一回,甚至不等容諫雪說什么,一旁立著的江晦再也聽不下去,出鞘的長劍直直地抵在了白疏桐的喉頭!
白疏桐瞪大了眼睛,對著兩人張狂地笑著:“來啊!殺了我啊!你殺得了我嗎!?”
劍刃指在女人的喉頭之上,鋒利的劍身輕易地分割開墜落的雨滴,但卻并未在白疏桐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江晦微微擰眉,神情冷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