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箐瑤抬頭,語氣憤憤。
“我才不是為了你哭,我是氣我自己,氣得想哭。”
白隱在牢房里跪了下來。
“對不起,是我辜負了你。”
“這輩子都不會奢求你能原諒我。”
江箐瑤笑著流淚。
“那自是當然。”
“你蓄意娶我、騙我,還害死我爹爹……”
說到此處,積攢許久的情緒沖到頂,她哽咽得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“我若是能原諒你,那才是豬油蒙了心,腦子進了水!”
從袖袋里掏出一封信,江箐瑤將其重重甩抽在白隱的臉上。
\"你我從此斷情絕義,生生世世再不相見。\"
信落在地上,“休夫書”三字赫然撞入眼底。
白隱頹然跪坐在那里,遲遲不敢去碰那封休夫書。
他閉上眼,淚水平靜滑落,已然接受了江箐瑤判給他的懲罰。
他活該。
這是他該得的下場。
……
時隔數日走出大牢,白隱瞇著眼,仰頭望向驕陽。
本以為江箐珂和江止會將他砍頭示眾,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大開城門,將他放了出去。
白隱不解地看向馬背上的二人。
江止隨手將背囊扔到地上,居高臨下,懶聲慢語。
“饒你一命,不是我們有多寬厚仁慈,而是因為小妹。”
“滾回你的西齊,去跟你的家人團聚吧。”
馬蹄噠噠朝城門而去,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過后,是沉悶的碰撞。
白隱看著緊閉的城門,站在那里恍惚了許久。
他撿起沾了灰土的背囊,緩緩打開。
里面除了一身換洗衣物外,還有個荷包。
荷包沉甸甸,里面裝足了碎銀子。
手指輕觸荷包上的刺繡圖案,淚水從一側眼角流出,滾落至輕抖的薄唇上。
一根青竹像是長在了韭菜地里,白隱自是認出這拙劣的繡工出自誰手。
晴空驕陽下,他將那背囊緊抱在懷里,跪在城門外無聲哽咽。
作為西齊人,他不愧對任何西延人,唯獨愧對虧欠江箐瑤。
何為家人?
白隱不禁捫心自問。
記憶里的家,早已成了遙遠且回不去的曾經。
日思夜想的親人們,也在記憶里變得面目模糊,有時甚至想不出他們具體的樣子。
那份親情,在他來到西延的這些年里,也早成為了抓不到、摸不著的縹緲。
而江箐瑤給他的家,卻是有溫度的,實實在在的。
心在哪兒,家就在哪兒。
家里住的那個人,便是至親之人。
只可惜他想通得太晚。
殺父之仇,終是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裂痕。
裂痕向皸裂擴散,連帶著他們的夫妻情誼碎得徹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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