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場,塵土飛揚。
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,雙手叉腰,沖著場上一干魁梧武將們喝道:“我要當女將軍!”
滿場先是一靜,隨即哄然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,你這丫頭,可是謝家的?”
謝昭昭揚著小下巴,一臉驕傲。
“恩,我叫昭昭!我也想像我爹那樣保家衛國!”
一個大胡子武將走上前,聲音粗獷。
“小姑娘,保家衛國有咱就夠啦,你這般年紀正是玩兒的時候!”
再說了,若是女子都上了戰場,這讓他們男人的臉往哪兒擱?
他復又看向昭昭,低聲道:“誰又在你娘那兒嘴碎了?”
“伯伯替你出氣!”他胡子一翹。
“聽伯伯一句勸,習武太累,當兵太苦,莫要走條路,何況你還是個女娃娃。”
大胡子將軍心底暗嘆。
傅家嫡女下嫁謝柏永七八載,僅得一女。
滿京城的碎語,說傅盈秀肚子不爭氣,謝家軍功無人可繼。
這孩子,是來為她母親爭一口氣的。
謝昭昭小臉漲紅,攥緊了拳頭。
“我可以!他們能做到的,我也能!”
大胡子將軍喉嚨一哽,指著不遠處一塊石鎖。
“三十日后,若你能提著那最小的,繞馬場走一圈,不停不歇,我便教你,如何?”
“好!”謝昭昭深吸一口氣,朝著那石鎖走去。
大胡子將軍悄然松了口氣。
他看著那小小的身影使出渾身力氣,也僅僅將石鎖提離地面寸許,便又重重落下。
他徹底放下心來。
之后數日,演武場總有那道小小的身影。
汗水浸濕鬢角,小手磨出紅痕,謝昭昭一次次彎腰,又一次次脫力。
“你提不起來的。”
少年清冷的聲音自身后傳來。
謝昭昭一怔,回頭看見來人,規矩行禮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
爾后,她轉過身,竟是不再理會,又去抱那石鎖。
祁長澤眉心微蹙:“你力量太小,再如何也是徒勞。”
“須得循序漸進。”
他看著她倔強的背影,語氣添了幾分不解。
“三十日之約太短,你為何不讓鎮國公教你?”
謝昭昭動作一頓,眼眶紅紅:“我爹跟他們一樣。”
她聲音悶悶。
“都說打仗是男人的事兒,壓根都不準我學……”
她猛然抬頭,眼眶通紅,聲音卻無比堅定。
“我就想當將軍!”
“我要告訴他們,我不但能繼承我爹的軍功,我還能靠自己掙!”
“就算我母親此生只有我一個孩子,我也能扛起鎮國公府!”
不需要別人。
不需要那些人往父親房里塞女人。
只是因為母親沒有生個弟弟……
祁長澤道:“若只因那些長舌婦嘴碎,孤幫你便是。”
小姑娘抬袖,胡亂抹了把臉。
她仰頭看他,眼神清亮得不像個孩子:“殿下能幫我一輩子嗎?”
“能時時都在,處處都在嗎?”
“若不能,便莫要輕諾。”
祁長澤語塞。
謝昭昭不再看他,復又蹲下,小小的手再度攀上那冰冷的石鎖。
“好,次日你來此處,我幫你。”
次日,祁長澤命人取來大小不一的石塊,綁在她的手腳,讓她在馬場小跑繞圈。
傅簡堂湊上前:“照我說,直接將那石鎖掏個洞兒,將里頭搞空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祁長澤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身影上。
“做不到,誰都不會笑話她。”
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