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捷僵硬的目光從蛇肉串移到沈晏身上,又落回祁照曦臉上。
他喉結滾動,半晌才擠出幾個字。
“殿下……沒事就好。”
話音剛落,繩索晃動,幾個親衛從懸崖上攀了下來。
秦捷目光掃過洞口那具“尸身”。
他走過去,試探性地踢了一腳。
“嗯……”
一聲微弱的呻吟,那“尸身”竟抽搐了一下。
還活著。
“人證。”沈晏的聲音淡淡傳來,“千萬不能死了。”
秦捷一凜,揮手命人將半死不活的賀明閣綁了,先行送上去。
很快,繩索再次垂下。
“殿下小心。”
“對,腳抵著石壁。”
頭頂上,親衛一邊奮力拉拽,一邊大聲指導。
祁照曦一聲不吭,乖乖照做。
一上去,便被人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“曦兒!”
是皇太后。
祁照曦一抬頭,便對上太后布滿血絲的雙眼,淚珠正順著她保養得宜的臉頰滾落。
孫姑姑在一旁抹著淚,聲音哽咽。
“殿下落江后,娘娘……娘娘當場就昏過去了!”
祁照曦心頭一緊,伸手撫上皇太后的背。
“母后,你沒事吧?”
皇太后沒有回答,只是將她越抱越緊,仿佛要將她嵌進骨血里。
直到這溫熱的觸感真實傳來,她才確認,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,沒丟。
差些,差些又親眼……
“微臣沈晏,拜見太后娘娘。”
沈晏被拉了上來,縱然一身濕寒狼狽,禮數卻周全。
“好好,快起來吧!”
皇太后松開女兒,看向沈晏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復雜。
她沒忘。
曦兒落江那一刻,是這個平日里最講規矩禮法的沈家小子,想都沒想,跟著曦兒就跳了下去。
皇太后心中百感交集。
納曦兒為妾一事,在她心里終究是根刺。
如今再看,這沈家小子,倒順眼了幾分。
“微臣,謝太后。”
沈晏聲音嘶啞,拱手謝禮,撐著膝蓋緩緩起身。
剛直起來,便幾不可察地晃了晃。
下一瞬,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,他整個人直挺挺朝著雪地栽了下去。
“砰。”
一聲悶響。
“沈晏!”祁照曦心頭一跳。
皇太后命人抬起沈晏,一同入宮。
幸而駕了兩輛馬車,皇太后與祁照曦一輛,另一輛便騰給了沈晏。
入了朱砂門,便送進了東宮。
沈晏自小在宮里長大,為祁長澤的伴讀,在東宮有他與傅簡堂的廂房。
太醫們得了令,快馬加鞭,兵分兩路。
一波趕去公主的摘星宮。
另一波,則提著藥箱,神色凝重地沖進了東宮偏殿。
燭火通明。
太醫解開沈晏濕透的衣襟,倒吸一口涼氣。
他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口子,顯然是被冰河下的沙石劃開,皮肉翻卷,觸目驚心。
但這并非他倒下的緣由。
“大人暈厥,是因腦后。”
老太醫撥開沈晏的發絲,指著一處暗紫色的撞擊傷。
鐵打的身子,便是有武藝傍身,也經不住這么折騰。
為了北國通敵案,他早已是日以繼夜。
如今又攀山,又落水。
另一邊,給祁照曦診脈的太醫很快便回了話。
“殿下無甚大事。”
“只是一些細小的劃傷,濕寒入體,臣開幾副驅寒的湯藥,靜養幾日便好。”
宮里氣氛凝重,宮外卻是雷厲風行。
傅簡堂忙得腳不沾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