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太后眸光微動,攬住祁長安的手輕輕拍了拍。
聲音里聽不出喜怒。
“皇祖母在這兒,定不叫長安受了委屈。”
屏風外,祁長安得了安撫,重重點了點頭。
“嗯!”
她抬起小臉,又拉住皇太后的袖子,獻寶似的開口。
“皇祖母還沒見過凌姐姐吧?”
“凌姐姐生得可好看了!”
皇太后聞,終于露出一絲笑意,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。
“好好好。”
她語氣寵溺,儼然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。
皇太后任由著祁長安拉著她,繞到了屏風后頭。
凌曦便要下榻行禮。
“躺著吧。”皇太后聲音淡淡傳來,“身子虛著,不必多禮。”
她頓了頓,又道:“哀家今日帶了太醫,正好讓他給你瞧瞧。”
凌曦不再矯情,身邊的宮女拉過錦被將她裹嚴實。
實在是冬天冷得很,她又泡了湖水,恨不得將自己浸在熱浴中,可惜船上沒有這條件。
“民女……叩謝太后隆恩。”
她就在榻上,鄭重俯身。
禮數,半分不缺。
早有眼力見兒的宮女搬來一把雕花圈椅。
皇太后順勢坐下,姿態雍容。
太醫連忙上前,隔著一方絲帕,為榻上之人診脈。
皇太后的目光,則一瞬不瞬,細細地打量著這位“凌縣主”。
方才只是一眼,她便覺得那雙眼熟悉的很。
如今湊近了看……
這雙眼,這雙眼竟像極了先皇!
先皇那張硬朗的臉,說不上雋秀,只是襲承先皇太后一雙顧盼神飛的星眸,不知勾走了當年大恒多少世家貴女的魂。
而她自己……
當年也正是因為這雙眼,才甘愿入主東宮,做了他的太子妃……
只可惜……朝堂俗事紛雜,年華逝去,倒也磨掉了先皇的氣性,最后幾年被睿王母子下毒后,那雙眼漸漸變得渾濁、無光……
如今宮中曾見過那雙星眸的人也已老去,怕也早就忘了先皇當年的風采。
可作為他的枕邊人,又如何能忘懷?
皇太后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,眸光復雜難辨。
她曾暗自慶幸,自己誕下的皇兒,如今的圣上,并未襲承這樣一雙太過招人的眼睛。
可她萬萬沒想到。
兜兜轉轉,這雙本該消失的眼,竟安在了眼前這個丫頭的臉上。
半晌,太醫收回手,恭敬回稟。
“啟稟太后娘娘,縣主并無大礙。”
“只是受了些驚嚇與風寒,微臣開一副祛寒的湯藥,服用幾日便好。”
皇太后斂下眸,眼下身份未定,心中疑云未解。
單憑一雙眼,一個荷包,還遠遠不夠!
這世上人有相似,物有相同……在她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,一切都是未知。
祁照月仍是她的女兒,而眼前這人,只不過是有著一雙與先皇相似雙眼的女子罷了。
皇太后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目光重新落回榻上那張蒼白的小臉上。
“你受苦了,至于喜姑,與……”
皇太后頓了頓,那未說出口的名字,殿內之人心知肚明。
“哀家自會給你一個交待。”
凌曦輕輕應了聲:“是,都聽太后娘娘的。”
皇太后正欲起身。
“娘娘。”凌曦忽然開口,“民女……還有一事,向娘娘坦白。”
皇太后本已起身的動作一頓,眸光深沉,又緩緩坐了回去。
凌曦垂下眼睫,輕聲道:“民女是故意落水的。”
此一出,滿室皆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