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殿外那個疾厲色聲音,仿佛只是她的錯覺。
底下還跪著兩個人。
孫姑姑和彩霞,頭死死抵著冰涼的地磚,一動不敢動。
連彩云都垂首立在門邊,不敢上前說一句話。
皇太后像是沒看見底下的人,摸著孫女烏黑柔順的長發,聲音慈和。
“長安今日來,可是有事?”
祁長安聞,故意板起一張小臉。
“皇祖母這是什么話。”
她的聲音又嬌又軟,帶著點兒埋怨。
“難道沒事,孫女就不能來看皇祖母了嗎?”
她把懷里的歲歲往前一遞。
“長安想您了,歲歲也想您了。”
皇太后先是一愣,隨即朗聲笑了起來。
“哦?你們兩個小東西都想哀家了?”
“好好好,都是乖孩子。”
她這一笑,仿佛春風過境,將殿內那股沉悶壓抑的郁氣一掃而空。
祁長安見狀,眼珠子狡黠一轉,小手揪住了皇太后的袖口。
“不過嘛……”
她拖長了尾音,帶出幾分俏皮。
“今日確實有一件小——小——小——小事,想求皇祖母。”
她生怕皇太后不悅,又急急補充,一臉真誠。
“但孫女和歲歲是真心來看您的!這件事,真的只是順帶的!”
“好,祖母信!”
皇太后笑意盈盈,順著她的話應下。
可那雙含笑的眼一掃,目光落在殿下跪著的兩人身上,笑意便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。
“還杵在這兒做什么?”
“等著哀家請你們下去領罰?”
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孫姑姑和彩霞身子一僵,起身欲退,一句話不敢多。
轉瞬間,皇太后又握住了祁長安微涼的小手,輕輕拍了拍,語氣是化不開的慈愛。
“好了,你繼續說。”
祁長安眨眨眼:“孫女聽聞,宮中織室里有位名叫杜兒的繡娘。”
“她那一手繡藝,出神入化,如今除了您的繡單,誰的活兒也不接,只授徒,可是真的?”
皇太后點了頭。
“確有此事。”
“她年紀大了,眼神也不濟,早些年家里人也都沒了。”
皇太后嘆了口氣,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。
“哀家瞧她可憐,便允她留在宮中,也算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。”
“那便太好了!”
祁長安眼睛一亮。
她把懷里的歲歲往前送了送,一臉懊惱。
“都怪歲歲淘氣!”
“前幾日,它不知從哪兒將凌姐姐的荷包給叼了來,還把上頭的邊線給抓破了。”
祁長安嘟著嘴,委屈巴巴。
“孫女本想叫人悄悄補了,還回去。”
“可誰知,身邊的宮人見了那荷包上的針腳,竟都說不會補!”
她說到這兒,小心翼翼地抬眼,覷著皇太后的神色。
“孫女想著,這針法如此稀奇,或許只有杜兒姑姑這等能人才能識得。”
“所以……所以孫女才想來求皇祖母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替孫女向她吱會一聲?”
正欲邁出殿門的孫姑姑,身子猛然一僵。
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。
凌姐姐的荷包?
她霍然轉身,聲音都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“殿下,您方才說……那荷包是哪位姑娘的?”
祁長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貓兒。
“是……是凌姐姐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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