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開門!給我開門!”
“你們這群狗奴才!”
回應秦氏的,是閉合的門板。
凌曦步履平穩。
金嬤嬤一不發,安靜跟在她身后,像個影子。
穿過抄手游廊,金嬤嬤終于開口,聲音依舊平板:“縣主,這可不是去觀山院的路。”
凌曦唇角那抹弧度,更深了些。
這個金嬤嬤,真有意思。
老夫人若真鐵了心不見客,她今天搬出天王老子來,也別想踏進這門。
什么觀山院里還留著圣上御賜之物,一聽就是個由頭,一句場面話。
她眼下走的,分明是通往老夫人所居順安堂的路。
金嬤嬤若真想攔,又豈會只跟在她身后提點一句?
隨便叫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管事,往這路上一堵,她還能硬闖不成?
凌曦腳步未停。
她在這沈家,也住了近一年。
對于這位老夫人,自認有幾分了解。
沈老夫人平日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。
除了些躲不開的宴席喜事,從不與朝中各家走動。
這并非清高,而是大智慧,讓沈家少了許多閑碎語。
都說老夫人唯一的興致是禮佛。
白馬寺的門檻,快被她踏平了。
可她求的,不是兒子康健,孫兒高升。
她求的,是大恒風調雨順,是沈家長盛安寧。
心,廣著。
這位老夫人,能處置了自小帶大的席秋娘,也能點頭讓兒子兒媳和離。
更能為了沈晏一句話,舍出沈家三成祖產,將孫子從族譜上徹底劃去,斷了白冰瑤進沈家門的念想。
從根兒上說,她和秦老太君,本就是一類人。
只護著自己看重的東西。
今日,沈老夫人將秦氏關在門外,看似無情,實則是在保護。
可惜,秦氏看不透。
被怒火與驚懼沖昏了頭,只怕還以為是婆母冷血。
思及此,凌曦的腳步,恰好停在順安堂的佛堂外。
空氣里滿是檀香的清苦味道。
金嬤嬤上前一步:“老夫人,凌縣主來了。”
屋內,唯有捻動佛珠的細微聲響,不疾不徐。
“來此何為?”沈老夫人語氣客氣又疏離。
凌曦道:“公子在被大理寺帶走前,交待過我。”
她不卑不亢,只陳述事實。
“囑我得空,便來沈府瞧瞧您。”
“您安康便好。”
凌曦說完,微微福身,姿態恭敬卻無絲毫諂媚。
“老夫人多保重,凌曦告辭。”
說罷,她轉身便要走,沒有半分拖泥帶水。
金嬤嬤眼中掠過一絲驚詫。
她就這么走了?
連多余的一句寒暄都沒有?
“既然來了,喝杯茶再走。”
沈老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,比方才似乎多了些什么。
金嬤嬤引著凌曦去了內室。
檀香更濃。
金嬤嬤奉上茶,便垂首退到一旁,眼觀鼻,鼻觀心。
沈老夫人端起茶盞,卻沒有喝。
她只是用杯蓋,一下下,輕輕撇著浮沫。
“子安既已寫了放妾書,你便不應再踏進沈家門。”
凌曦聞,反而笑了。
“老夫人,放妾書上未蓋官府印信。”
“按大恒律例,算不得數。”
沈老夫人道:“無印信又如何?”
“以你和鎮國郡主、長安公主的交情……當真辦不到?”
凌曦唇角勾,不辯駁,也不否認。
“老夫人說的是。”
聲音清冽,如碎冰撞玉。
既答應了沈晏,便無毀約之理……
放妾書,定要待他回來后,親自拿去官府蓋印才是。
沈老夫人抬眼,定定看著凌曦,眸光深沉。
“我雖不知子安為何會卷入北國奸佞一案。”
“但這孩子自幼便是個有主意的。”
“他不會無緣無故立于危墻之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