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照寰看出了母后眼中的哀求與不忍。
他點了頭。
“若是白家應允,便如此吧。”
至于白家那邊,也給白文德的位置提提……
皇太后緊繃的脊背,在這一刻松弛下來,暗暗吁了口氣。
她生怕這個親手扶上龍椅的兒子,會從嘴里冷冰冰吐出那句“殺人償命”或“永禁攬月宮”之類的話來。
皇陵……
至少還能看見山,看見水。
也還有人,能說上幾句話……
至于白家,定會應允。
……
公主府后院
太后口諭,公主身邊伺候的太監宮女,一律臀杖二十,連杖十日。
死的,拖去亂葬崗。
活的,扔去洗茅房。
連打十日……
舊傷疊新傷,血肉粘著腐肉,哪里還有活路?
行刑的,甚至不是宮里的內侍,而是京兆府調來的差役。
他們手里的水火棍,更重,更狠。
板子起落,帶著風聲。
皮肉綻開的聲音,沉悶,清晰,聲聲泣血。
孫姑姑就站在廊下,冷眼看著。
喜姑被死死按在長凳上,嘴里塞的帕子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疼。
可她死死咬著牙,一聲不吭。
她要活。
就算最后真的去洗那臭氣熏天的茅房,她也要活下去!
她要親眼看著公主殿下,把孩子生下來……
一個陰影籠罩下來。
孫姑姑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跟前:“喜姑。”
喜姑的眼皮顫了顫。
“你一直跟在公主殿下身邊,這樁事,你也幫了不少忙吧?”她居高臨下。
喜姑疼得渾身抽搐,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。
孫姑姑也不惱:“一個弱女子,可沒那么大的本事,把湖心小樓打掃得一干二凈。”
她頓了頓,目光如錐。
“更何況,是將一具尸首,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亂葬崗。”
“說。”孫姑姑俯下身,“還有誰?”
喜姑的牙根深處,死死咬著兩個字。
陳平。
她若死了,公主便只剩他了。
她得保。
血沫混著冷汗從嘴角滲出,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。
“……只……奴婢一人……”
孫姑姑緩緩直起身子,唇角勾起。
“看來,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。”
她輕描淡寫,仿佛在說天氣。
“京兆府想查,無非多花些時日罷了。”
她抬了抬下巴,對著行刑的差役示意。
“繼續。”
水火棍再次高高揚起,帶著厲風。
就在這時,一個宮女提著裙角,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。
“孫姑姑!”
那宮女急急行了一禮,眼角余光掃過喜姑,飛快湊到孫姑姑耳邊,壓著嗓子說了幾句。
孫姑姑的眉頭,猛地一皺:“喜姑的,先停了。”
差役的棍子懸在半空。
“來人,帶她下去,換衣上藥。”
孫姑姑似笑非笑。
“可真是好福氣啊……”
……
新宅,松香裊裊。
凌曦倚著軟榻,慢條斯理剝著松仁,一顆顆圓潤的果仁落在白瓷碟里,發出清脆的輕響。
“所以呢?”
她抬眸,示意謝昭昭繼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