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事手中的火把一揚,光亮瞬間鋪開。
那哪還有什么茅草屋子。
只剩幾根燒得焦黑的梁柱,歪歪扭扭插在地上。
管事心頭一沉,揮手:“去,仔細搜!”
幾個家丁拿著長棍,沖著那片廢墟一通亂挑。
炭灰飛揚,焦土翻起。
只聽“咔啦”幾聲,似乎是挑到了什么脆骨,聽得人頭皮發麻。
白老太爺攥緊了拳,指節發白,一雙眼死死盯著那片黑暗。
突然!
“找到了!管事,找到了!”
一個家丁扯著嗓子吼道。
白老太爺心里猛地一個咯噔,幾乎站立不穩。
那家丁連滾帶爬地跑過來,雙手捧著一樣東西。
不是玉佩,不是金銀。
是一片被火燎了邊的衣角布料,灰不溜秋,上面用金線繡著半個“告”字。
白老太爺的呼吸驟然停滯。
他伸出手,那只手抖得不成樣子,仿佛不是自己的。
“浩兒……”
他喉嚨里擠出兩個字,像野獸的悲鳴。
“是浩兒的……是浩兒的衣裳!”
他猛地一把奪過那片布,死死攥在手心,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他顫抖著手指著那堆焦黑的茅草屋廢墟,眼中迸出駭人的血絲。
“挖!”
“都給我挖!就是掘地三尺,也要……”
話未說完,他雙眼猛地一翻,身子軟軟向后倒去。
“老太爺!”
管事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,飛撲上去,堪堪抱住他下墜的身子。
一時之間,亂葬崗上人聲起伏。
“快!掐人中!”
“馬車!快備馬車回府!”
“叫大夫!快去叫大夫!”
……
翌日觀山院,月已上中天。
沈晏踏入內室時,凌曦正對著一疊圖紙出神,連他走近都未曾發覺。
這幾日,她心思全撲在了那座新宅上。
軟裝真是一件又迷人又頭疼的差事!
沈晏駐足,眸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,臉上的疲憊似乎都淡了些。
“還沒睡?”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夜的涼意。
凌曦猛地回神,抬頭見是他,眉眼彎了彎,“回來了?”
她起身,指尖拂過他微涼的官袍:“可用過晚膳了?”
沈晏搖頭。
凌曦便揚聲朝外頭喚了句:“晚照,去小廚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吃食來。”
待屋里重歸安靜,她才倒了杯溫茶遞過去。
“我聽聞,外頭都在傳,白家老太爺去敲了登聞鼓?”
凌曦試探著問:“還是著那位白家大少爺?”
沈晏接過茶盞,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壁,輕嗯了一聲。
“白浩失蹤快兩月,如今就是真被燒死在那茅草屋,風吹日曬,也尋不到半點鐵證了。”
凌曦撇了撇嘴。
她對那個白浩印象可深得很。
畫舫之上,那人一個勁兒地往祁照月跟前湊,那個殷勤勁兒,跟賀明閣簡直有得一拼。
若他還在京中,這駙馬之位,指不定要花落誰家。
沈晏抬眼:“好奇?”
“當然!”凌曦坦然點頭,湊近,“他最后一次出現,是在何處?”
沈晏語氣平淡:“是傅簡堂的案子,我未多問。”
“只知曉,他最后一回露面,是在文家喜宴。”
文家喜宴!
凌曦的瞳孔驟然緊縮。
那不就是沈晏說他中藥那次?
祁照月、白浩、中藥……
啊?
恩?
難道?
不會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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