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晏的話,全堵在喉嚨。
原以為,她會先問那道婚書。
可一開口,卻是祁長安。
“無礙。”他喉結微動,聲音微沉,帶著安撫,“抄幾遍宮規罷了。”
凌曦明顯松了口氣。
肩頭塌下幾分。
她輕嗯一聲,點頭。
旋即垂睫,掩去眸底愧色。
“還是我連累了她。”聲音悶悶的。
“本想多摘些葡萄送她。”
“她最愛這口,可宮里……我進不去。”
她復又抬頭,眸子望著他:“明日,你派人跑一趟,葡萄定要現摘現吃的好。”
“長安饞這口許久了。”
在他眼中,她好似那個不敢面對現實的逃兵,一直顧左右而他,避重就輕。
沈晏薄唇微啟,應了個“好”字。
凌曦對他擠出一個笑,有些勉強。
她沒再多,只是拿了帕子,胡亂拭去腮邊淚痕。
旋即,故作無事發生般,抬頭望他。
“公子可要沐浴更衣?”
“今日,便由我服侍公子吧。”
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,伸手,輕輕勾了勾沈晏的衣襟。
然后,她朝外頭揚聲喚道:“晚照,叫水。”
門外,晚照恭謹應了聲:“是,小娘。”
凌曦替沈晏解下外衫。
又摸上他腰間的玉帶。
指尖剛觸及那冰涼的帶扣,卻被他一只溫熱的大掌,驀地按住。
凌曦動作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茫然,抬頭看他。
“公子?”
沈晏眸色深沉,緊緊盯著她的雙眼。
那雙清澈的眸子里,方才的淚意未散,此刻又添了幾分迷茫與無措。
他薄唇輕啟,聲音比夜色還要沉。
“別的呢?”
“你就沒有……別的想要問?”
別的?
凌曦羽睫輕顫,垂下眼眸,似在認真思索。
片刻,她極輕地搖了搖頭:“沒有。”
“沒有?”沈晏眸色驟然沉下。
他長臂一伸,攬過她的腰,狠狠揉進自己懷里。
凌曦一聲低呼,整個人撞進他堅硬炙熱的胸膛。
不等她反應,另一只手已捏住她的下巴,強迫她抬起頭。
四目相對。
他眼底風暴凝聚,聲音低沉,幾乎從齒縫中擠出。
“真的,沒有想問的了嗎?”
凌曦死死咬住下唇,淚水在眼眶里打轉。
她看見他眼中的怒意,還有一絲……受傷?
“公子……”她聲音哽咽,“公子想讓我問什么?”
一滴淚,終于忍不住,滾落下來。
“我不過……一介妾室。”
“公子的婚事,不敢置喙……”
“是不敢置喙?”沈晏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加重幾分,“還是不想置喙?”
他盯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,一字一頓,字字如冰。
空氣凝滯,壓抑得令人窒息。
“叩叩——”
外室的門,突兀地被叩響。
晚照的聲音帶著慣常的恭謹與小心:“小娘,公子,熱水……”
“滾!”
沈晏頭也未回,一聲怒喝。
門外的身影,瞬間僵住,旋即退去。
恢復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