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看了茶,恭敬道:“貴人慢用,老太君稍后便來。”
沈晏點了頭。
這一等一盞茶的功夫便過去了。
可他臉上卻無半分不悅。
丫鬟中途進來又換了次茶水,隨后又退了下去。
沈晏執杯輕啜。
他等了秦老太君這么些天,還差今日這幾刻?
終于外頭傳來了些許腳步聲,不疾不徐。
沈晏眼睫微動,向廳外望去。
一道身影被嬤嬤扶著,緩步而入。
滿頭銀發,梳得一絲不茍。
正是秦老太君。
她目光如電,直直掃向沈晏,卻見其面色平靜,沒有絲毫不耐。
沈晏行禮,恭恭敬敬:“老太君。”
“嗯。”老太君被扶著,在上首坐定,“沈家小子,真是稀客。”
沈晏直起身,面色沉靜:“叨擾老太君清凈。”
“坐罷。”老太君端起手邊茶盞,“無事不登三寶殿,說吧,何事?”
沈晏依落座,直道:“圣手劉神醫,晚輩,尋著了。”
話音落,老太君執盞的手,猛地一顫。
茶水微晃,險些潑出。
她霍然抬頭,眼中銳利褪去,只剩震驚。
“你說什么?!”
沈晏面色不變:“人,已抵京。”
老太君身子微微前傾,死死盯住他,仿佛要辨出話中真假。
“此話當真?!”
沈晏頷首:“千真萬確。”
若無實據,他絕不會輕易踏入這靖遠王府。
秦五爺……
沈晏心中微嘆。
想當年,鮮衣怒馬,沙場悍將。
若非是遭人構陷暗算,在那場慘烈戰役中被人做了局,生生斷了雙腿……
又豈會十年臥榻,閉門不出。
秦家上下,為他尋醫問藥,從未停歇。
都說那圣手劉神醫,身懷接骨生肉之奇術。
可惜此人,性情古怪,為人低調,常隱姓埋名,行走江湖。
秦家耗費無數人力物力,派人四處打探多年。
始終,杳無音訊。
沈晏望著老太君激動的神色,眸光微動。
此番尋到劉神醫,看似機緣,卻非巧合。
秦老將軍是他的半個箭術師傅,秦五爺更是為大恒而傷。
這些年來,他一直未曾放棄。
沈家名下的各地掌柜,早就得了他的吩咐,暗中留意此人蹤跡。
可惜與秦家一般,一無所獲。
沈晏想起那日,無意間聽到凌氏夫婦的話。
字字句句,皆是為女兒前程擔憂,想尋一條穩妥退路。
若是他與凌曦剛相識便罷了。
如今讓他松開這手——他不愿。
思來想去,便起了請秦老太君收凌曦義女的念頭。
此事不易。
靖遠王府門第尊貴,秦老太君又豈是隨意認親之人。
空手登門,想達成目的,絕無可能。
除非,有一份,讓老太君無法拒絕的大禮。
這便是尋劉神的目的之一。
這其二……若能尋到神醫,一并治好凌父的傷腿,更是喜上加喜。
也想借著這份恩情,暫緩凌家夫婦讓他放凌曦離開的想法。
故此,他讓澄心再次傳訊各地掌柜尋找此人。
也算是得巧,南邊綢緞莊的掌柜傳來消息。
劉神醫早年間便更名易姓,在當地娶妻生子,改行做了個屠夫。
怪不得這些年,秦家無所獲。
對方聽聞,求醫的乃是當年沙場聞名的秦五爺……
竟是十分爽快,二話不說,應允北上。
沈晏斂眸。
秦老太君與身旁的崔嬤嬤對視一眼。
眼底皆是壓抑不住的激動。
十年了!整整十年!
老太君身子前傾,聲音都有些發顫,“人呢?神醫人呢?”
沈晏神色未變:“老太君莫急。算著時辰,想必快到了。”
話音剛落。
一個丫鬟匆匆步入:“老太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