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晏點了頭。
先與凌曦一道回了觀山院,換了身衣裳便匆匆離去。
末了還叮囑凌曦,若是餓了,不必等他用膳。
凌曦倒是有些好奇沈老爺。
書里對他著墨不多。
只知沈瀚專精水務,常年不在京中。
卻是對沈晏影響最大的一個人。
凌曦支著下巴琢磨。
沈家這位老爺子,聽說待那公文薄子比待老婆還好。
她撇撇嘴。
人嘛,總是需要被認同的。
尤其希望得到父母親的認同。
男人在這方面,大概執念似乎更深些?
沈晏這埋首公務,日日扎在案牘里頭的勁兒,怕是隨了根兒了。
凌曦這般思索著,便轉頭問侍立在旁的晚照:“老爺,一般多久回來一次呀?”
晚照手一頓,愣了神,像是使勁在回憶。
“可不一定。有時候三個月,有時候得大半年呢。”
“在府里待的日子,也說不準。”晚照掰著手指頭。
“若是趕上年節時分回來,興許能住上一個月。”
“若是平常公務,住個半月,甚至三五天,也是有的。”
凌曦乍舌,這哪里工作狂,這是上交給國家了。
順安堂,檀香幽幽。
沈老夫人捻著佛珠,閉目喃經。
下首,秦氏端坐:“母親。”
“子安,也到了該相看的年紀了。”
“這是兒媳婦備下的幾家姑娘的名冊。”
“您給瞅瞅,可有合意的?”
金嬤嬤上前,接過描金小冊,恭敬遞到老夫人跟前。
老夫人眼皮掀開一條縫,目光極快地在那冊子上一掃。
復又抬眼,看向秦氏。
“好端端的,怎么想起給子安說親了?”
秦氏垂眸:“總不能,老讓他跟那姓凌的混一處吧?”
語氣里,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嫌棄。
“再說了,這家,我掌著,也委實累了。”
秦氏揉了揉眉心,顯出幾分倦怠。
“我這管家的本事,母親您是知道的。”
“若是能尋個能干的媳婦進來,替兒媳分擔分擔,那再好不過。”
沈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了。
手里的佛珠,都停了一瞬。
這掌家權,哪個高門主母,不是牢牢攥在手心里?
那可是身份,是臉面,是主母立身的根本。
秦氏,竟舍得放手?
還要主動,把這潑天的權柄,交出去?
沈老夫人眼底精光一閃。
怕不是真心。
這里頭,定有她不知道的彎彎繞。
老夫人捻動佛珠的動作,慢了下來。
眸光沉沉,看不出喜怒。
半晌。
她眼皮才重新掀開。
只淡淡掃了秦氏一眼:“曉得了。”
聲音沒什么起伏。
“天色不早,回去歇著罷。”
這是,逐客了。
秦氏倒也沒想馬上便得到答復。
她知曉老夫人的性子,今日不過是探個口風。
她恭順起身,斂衽一禮:“是,母親。”
轉身帶著丫鬟,退了出去。
腳步聲遠,順安堂內,復又沉靜。
沈老夫人這才徹底睜開眼,眸光銳利,落在金嬤嬤手中的冊子上。
“念念。”語氣無波。
她倒要瞧瞧,秦氏那眼光,能挑出什么人,來配她的孫兒。
金嬤嬤翻開冊子,聲音清晰:“第一位,白氏,閨名冰瑤,芳齡十六。”
“呵……”沈老夫人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嗤,帶著涼意。
她擺了擺手,佛珠又開始轉動:“行了,別念了。”
金嬤嬤立刻噤聲,合上冊子。
老夫人閉上眼。
她就知道,指望秦氏,還不如指望門前的石獅子開口。
掌家,掌不住。
管男人心,管不了。
如今看人的眼光……
還是這般上不得臺面。
她就不該,對她抱什么指望。
白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