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等她手指沾上。
凌曦手腕輕輕一抬。
那只盛著果子的小碟,被她攏在懷里。
她也不說話。
就那么一雙清凌凌的眸子,靜靜看著桂花嬸兒伸在半空的手。
桂花嬸兒摸了個空,訕訕地縮回手,在圍裙上蹭了蹭。
干笑了兩聲:“凌丫頭,你啥時候回來的?”
她嘴里問著,那雙眼珠子卻上上下下,仔仔細細把凌曦打量了個遍。
心里嘀咕開了。
嘖!
幾個月不見,這丫頭片子怎么更漂亮了?
瞧瞧這皮子嫩的,水蔥兒一樣。
再瞅瞅這身藕荷色的新衣裳,料子滑溜,一看就不是市集上的貨。
還有頭上那珠釵,腕上那綠油油的鐲子……
乖乖!
那成色,那水頭……
她可是聽說了,這凌丫頭,去給大官當小妾了!
果然啊!
桂花嬸兒心里直咂嘴。
那些富貴人家,真是指頭縫里隨便漏點兒渣渣……
就夠她們這些平民百姓嚼用一輩子!
凌曦壓根沒搭理她。
這桂花嬸兒,一看就是平日里愛占便宜的主兒。
旁的也就罷了。
這果子,可是凌永年特意給她買的。
她自己還嫌不夠呢!
桂花嬸兒見她半晌不吭聲,臉上有些掛不住。
“凌丫頭!”她嗓門拔高了些。
“這才幾個月不見,連嬸兒都不認得了?”
凌曦這才又掀了掀眼皮。
極輕極淡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桂花嬸兒臉上又是一陣青紅皂白。
真是給臉不要臉,好好跟這丫頭說話呢,屁股還粘在椅子上不起來。
真沒教養!
“嬸子,蔥來了。”
恰巧這時,凌妻抓著一小把蔥,從后院走出來。
“哎!”桂花嬸兒一轉頭,臉上立馬堆滿了笑。
麻利地接過蔥。
“瞧這嫩的!謝了啊!”
她眼珠子又往凌曦那邊瞟了瞟,嘴上卻熱情得很:
“改天得了空,定要帶著凌丫頭來嘗嘗我的手藝!”
凌妻笑著應下。
客客氣氣將人送出了院門。
凌永年看著院門合攏,這才撇嘴。
“你理她做甚。她方才還一個勁兒往鍋里瞧,那眼神,恨不得鉆進去撈。”
凌妻回身,凈了手:“嗐,那蔥后院多的是。”
“犯不著為這點子事跟她置氣。”
門外,桂花嬸兒腳下生風。
一溜煙鉆進了另一個無人的巷口。
她壓低了嗓門,神神秘秘地湊到一個渾身被黑斗篷裹住的人身邊。
“那凌家丫頭,果然回來了!”
“不過……”
她話鋒一轉,聲音更低了些:“還真被貴人你中了,那丫頭,是有些奇怪。”
桂花嬸兒撇了撇嘴,想起方才凌曦那冷淡模樣,心里就不舒坦。
“高高在上的,眼皮子都懶得抬!”
“可我瞅著,她爹娘待她,倒跟從前沒兩樣,熱乎著呢。”
斗篷人從袖中掏了一小塊銀子給她:“繼續盯著。”
桂花嬸欣喜若狂:“貴人放心!”
……
觀山院
沈晏踏著晚霞邁入院門。
晚照迎了上來。
他腳步未停:“她呢?”
“回凌家了。”晚照恭敬地跟在身后。
“凌家夫婦今日來訪,在角門跟小娘說了會兒話,然后便一同上了馬車。”
沈晏聽完,嗯了一聲,算是點了頭。
她入府有些日子,理應與父母小聚。
“等回來,知會我一聲。”
“是。”晚照恭聲應下。
沈晏負手,轉身步入書房。
夜色,一點點濃重起來。
書房里,燭火跳躍,映著他沉靜的側臉。
一疊公文攤在案上。
他執筆批閱,神情專注。
窗外,月上柳梢頭。
沈晏擱下手中的朱筆,指節叩了桌面三下。
澄心從門外步入:“爺。”
“人回來了嗎?”沈晏的聲音聽不出什么起伏。
澄心垂眸:“還未。”
沈晏眸光微凝。
窗欞上,月影清冷。
他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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