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:“怎么了?”
凌曦臉色凝重起來。
她沒立刻回答,而是飛快掃視一圈。
席間眾人推杯換盞,笑晏晏。
注意力都在佳肴美酒或是彼此交談上。
沒人注意角落的他們。
凌曦這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小心翼翼地,在寬大袖袍的掩護下,于桌案之下,將那東西掏出來一點。
借著袖影,她看清了。
一枚嵌著南洲金珠的戒指。
與祁照月頭上那根金珠簪是一套!
她倒抽一口涼氣。
這東西怎么會……
是祁照月,是故意的!
氣息都有些不穩,她極力壓低聲音,湊近沈晏:“不是我……”
嗓音有點發顫,卻還算正常。
“我方才進來時,撞到了一個宮女……”
她簡單將事情說了。
沈晏眉頭瞬間擰緊,眸光驟然變冷。
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竅。
沒等凌曦再說什么。
他的大掌已經覆上她的手。
凌曦一怔。
那枚金珠戒指,幾乎是瞬間,就順著她的指尖滑落。
悄無聲息地,隱入沈晏寬大的袍袖中。
沈晏面色如常,仿佛什么都沒發生。
只有那緊鎖的眉頭,泄露了幾分冷意。
沈晏忽然起身。
主位上的祁照月眼波一動。
他這是去哪兒?
他若是走了,這場戲可就不好看了。
她不動聲色,朝身后立著的喜姑遞了個眼色。
喜姑會意,悄無聲息跟了出去。
花廳外,“沈大人。”喜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,帶著幾分小心。
她快走幾步:“可是席上飯菜不合口味?”
這話問得奇怪。
畫舫是白家的,席面是白浩安排。
問話的,卻是公主的貼身姑姑。
沈晏轉過身,面色淡淡,看不出喜怒:“本官只是去行個方便,姑姑也要跟著么?”
喜姑一愣,原來是公主會錯意了。
她忙躬身行禮:“是奴婢多慮了。”
剛要轉身退回。
“咚”的一聲輕響。
一本折子,從沈晏袖中滑落,掉在地上。
喜姑下意識彎腰。
她拾起折子,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。
恭敬地,雙手奉還:“大人。”
“有勞。”沈晏伸手接過,指尖觸碰折子封面時,眼底閃過一絲精光。
他本想尋澄心將東西處置了。
沒承想,喜姑卻自己送上門來。
指尖在折子上輕輕摩挲。
也好。
省事。
片刻,沈晏回席。
步履從容,神色如常,仿佛真的只是去行了個方便。
凌曦抬眸看他。
他去了哪兒?又做了什么?
方才那枚戒指……他打算如何處置?
只看到他落座時,沖她,極輕地,彎了彎唇角。
凌曦懂了。
那東西,妥了。
繃緊的肩背悄然松弛。
她端起茶盞,便聽白浩的聲音響起:
“原來公主點頭上這顆,竟是那南洲貢來的金珠!”
他語氣夸張,滿是驚嘆:“怪不得……當真世間罕見!”
祁照月聞,下巴微抬,十分受用。
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。
“白大人好眼力。”
她聲音嬌柔,帶著顯而易見的炫耀。
“這可是一套呢。”
眼風卻不著痕跡,輕輕掃過凌曦。
吩咐近旁的宮女:“去。”
“把我妝匣里那枚金珠戒指,拿來給白大人瞧瞧。”
凌曦端著茶盞的手,幾不可查地一頓。
隨后又放松地喝了一口茶。
如今戒指已經被沈晏處理了,不在她身上。
她倒要看看,祁照月如何潑她臟水,這場戲怎么唱?
沒多會兒功夫。
宮女回來了,一臉煞白。
撲通一聲,直直跪倒在祁照月跟前。
“殿、殿下,金珠戒指不見了!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