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恒律法在那兒擺著,該怎么判,就怎么判。”
傅簡堂放下茶盞,目光掃過席秋娘,語氣微妙。
“只是這位席姑娘嘛……”
一聲輕咳,他為難皺眉:“若是直接帶回衙門,這一路被相識的瞧去,怕是損了沈府顏面。”
他抬眼,望向沈老夫人,一臉真誠。
“畢竟,本官與沈晏情同手足,這事兒,總得顧念幾分舊情。”
“可這律法……本官也難做啊!”
傅簡堂攤手,滿臉無奈。
“這不,只能帶著官差來沈府,將此人犯押住,等候老夫人。”
他把姿態放低,話里話外,把自己包裝成看在沈晏面子上,為沈家保留顏面的小輩。
可那字字句句,又像一把把軟刀子,在逼著沈老夫人做決斷。
沈老夫人眼皮微抬,目光落在沈晏身上。
后者執了凌曦的手,捏在手心把玩。
凌曦想抽回,卻被他扣住了五指。
沈老夫人心中輕嘆。
這小子,一向沉穩,今兒這出,怕是他一手策劃。
昨日才出的事,今兒傅簡堂就帶著人、帶著供詞上門,哪有這么巧?
供詞落款還是今兒,明擺著是算計好的。
仙船渡雖是禁藥,可京中花樓里,哪個不用?
一來,這藥多用在那些初次迎客的姑娘、小倌身上。
他們本就不是良籍,一輩子困在那煙花之地,難見天日。
誰會為她們出頭?
二來,用這藥,得益的還不是那些個尋歡作樂的恩客,做生意的花樓。
只是仙船渡難得,都偷著用,省著用罷了。
誰又會去告發?
沈老夫人心頭無奈。
她以為,昨日在白馬寺,已然表明了態度。
可她這孫兒,似乎還不滿意。
罷了,罷了。
由他去吧。
沈老夫人緩緩開口,聲音沉穩:“你我皆為大恒子民,理應遵循大恒律法。”
她的目光掃過傅簡堂,復又落在席秋娘身上:“按規矩辦事即可。”
“老夫人!”
席秋娘尖叫出聲,滿臉不敢置信,想站起來,卻被身后官差死死按住。
“老夫人!秋娘知錯了!老夫人!”
可堂上,仿佛無人聽見她的求饒聲。
傅簡堂暗松口氣,朝沈老夫人一拱手,滿臉堆笑。
“有老夫人這句話,小輩便安心了。”
不愧是年紀輕輕便坐上京兆尹的位置。
凌曦垂眸,方才還一口一個“本官”,如今目的達成,便乖覺自稱“小輩”。
這變臉速度,著實令人嘆為觀止。
沈老夫人閉了閉眼,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:“我累了。”
金嬤嬤趕忙上前,小心翼翼扶住沈老夫人:“奴婢扶您回去歇息。”
眾人見狀,紛紛起身相送。
席秋娘趁沈老夫人走過身邊,猛地撲上前,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裙下擺。
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老夫人!老夫人救我!”
那可是二十脊杖啊!
打在身上,不死也得脫層皮!
何況她一個弱女子。
凄厲的哭喊聲,撕心裂肺。
“啪”地一聲,一個紙團狠狠砸中席秋娘手背。
席秋娘吃痛,卻未松開沈老夫人衣裙。
她緩緩回頭,眼底還殘留著未褪去的驚恐和乞求。
對上秦氏那雙冰冷的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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