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解藥!把解藥給我!”
陳平聞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他只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譏誚。
“荷包呢?”
他聲音沙啞:“我們說好的,有荷包,才有解藥。”
余年被刀壓著,脖頸的血流得更兇,他卻像感覺不到疼。
“荷包被那個喚董東的拿走了!”
他嘶吼著,青筋暴起。
“你知道的!”
“哦?”陳平發出一聲短促的鼻音,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。
“那又不是遞到我手里。”
他身子一歪,復又懶懶趴了回去,似乎連多看一眼都嫌費勁。
“你交給董東,便問他要解藥去罷!”
“要么……”
他拖長了音調,滿是戲謔:“你將那荷包再拿回來。”
這話如一盆冰水,兜頭澆下。
余年激動道:“那荷包被燒了!你不可不知!叫我如何變出來給你?”
陳平終于哼笑出聲,那笑聲在死寂的屋內格外刺耳。
“那便要問問你了。”
他慢條斯理:“你又為何,要將那荷包給董東呢?”
余年被問得一噎,氣焰瞬間矮了下去。
他低下頭,聲音艱澀,幾不可聞。
“他說……他有解藥……”
“呵。”陳平搖了搖頭,像在看一個十足的蠢貨。
“跟你訂立契約的,是我。”
“你又為何要信他?”
“就好比,你與我做生意,最后卻買了董東的貨。”
“如今,你又哪來的臉面,開口讓我把貨給你,卻不給我銀兩?”
他頓了頓:“你說,是也不是這個理兒?”
余年渾身一顫,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癱軟下去。
是這個理。
可理是理,命是命!
“求你!”他再也撐不住,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磚上,砰砰作響。
“求求你!”
血淚混雜,糊了他滿臉,聲音已然嘶啞破碎。
陳平眼底掠過一絲波瀾,終是輕嘆了口氣。
“據我所知,他并非你親弟。”
他幽幽開口:“你又何苦如此?”
余年動作一頓,抬起那張血污的臉,眼神空洞。
“我瞧著他,便覺得……他像當年的我。”
“無依無靠,任人欺凌。”
他的聲音很輕:“當年若有人能拉我一把,我也愿安安穩穩讀書識字,考取功名……”
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“只是一步錯,步步錯……”
“既然認了他做弟弟,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命,因我而喪!”
陳平沉默了片刻,竟點了點頭。
“行罷。”
兩個字,讓余年死寂的眼中爆出一絲光亮。
“我再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陳平慢悠悠抬起手,指向床尾。
那里放著一個裝了半滿的尿壺,散發著微不可聞的騷臭。
“你若是將那東西盡數飲了……”
他語帶玩味:“我便考慮,考慮……”
話音未落,一道影猛地撲了過去!
余年雙目赤紅,狀若瘋魔,竟一把端起那尿壺,仰頭就往嘴里灌!
咕嘟,咕嘟。
污濁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淌下,整個屋子死一般寂靜。
哐當——
尿壺脫手,砸在地上,滾了兩圈。
屋子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。
連那兩個侍衛,都看傻了,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。
陳平眼里的玩味徹底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……錯愕。
他真喝了?
余年踉蹌一步,喉頭劇烈聳動,拼盡全力將那股惡臭與屈辱一并咽下。
他猛地抬頭,一雙眼燒得通紅,死死盯住陳平,再次伸出那只顫抖的手。
聲音嘶啞得像是破爛的風箱。
“解藥……”
陳平愣了半晌,忽然,他笑了。
先是低低的,而后越來越大,胸腔震動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“你有種。”他終于止住笑,眼神里滿是戲謔與殘忍。
“可惜啊……”
他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:“我只說,考慮考慮。”
轟!
余年腦子里最后一根弦,斷了。
“你……騙我!”
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,咆哮著,用盡全身力氣朝陳平撲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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