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太后瞧著她,似笑非笑,末了卻是一聲輕嘆。
“你啊,真是越發謹慎了。”
“自打入了宮,連句真話也不愿跟哀家講了。”
孫姑姑頭埋得更低,聲音輕得像風。
“奴婢不敢。”
皇太后冷笑一聲,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:“你不說,哀家替你說。”
“若真是賀明閣的子嗣,他一個汲汲營營想攀龍附鳳的,該是欣喜若狂才對!”
“又豈會瘋了般在公主府撒野?”
“又怎敢對動手,掐著月兒的脖子逼問!”
皇太后指節捏得發白。
“以月兒那驕縱的性子,受了這等天大的委屈,她會忍氣吞聲?”
“怕是早就把哀家的慈寧宮哭塌了,求著哀家給她做主!”
殿內靜得落針可聞,只有燭火爆開一點細微的聲響。
她語調微沉:“她在撒謊。”
“還有那個喜姑……”
“哀家剛要開口審她,月兒就開口喚她留下,真是巧得很。”
皇太后抬眼,目光幽深。
“她那個臨時編造的說辭,怕是連她自己都圓不回來。”
“喜姑,必然知曉內情!”
孫姑姑依舊沉默。
“不過,無妨。”
皇太后嘆了一口氣:“去,傳文斌來見哀家。”
“事關皇室顏面,定要查個清楚!”
……
公主府,內室。
殿門緊閉,孫姑姑留下的人都在屏風之外候著,只余燭火幽幽。
喜姑見狀,這才湊到祁照月身側,壓著嗓子咬耳朵。
“殿下,您方才……走了步險棋啊!”
她一張臉煞白,聲音都在發顫。
“太后分明起了疑心,眼下這謊,又該如何圓回來?”
祁照月撫著小腹。
方才與賀明閣對質時那股歇斯底里的瘋勁褪去,只余一片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冰冷。
“慌什么。”
她語調輕蔑。
“你我只須一口咬定,這孽種,就是賀明閣的!”
喜姑想起皇太后進府時那冰霜似的臉,那周身能凍死人的冷氣,心尖就是一顫。
那眼神,仿佛已經將她們看了個通透!
她還想再勸:“可是殿下……”
“行了!”
祁照月猛地回頭,眸光銳利如刀,狠狠剜了她一眼。
“若非本宮方才機智,截了母后的話頭,你現在怕是已被拖下去審問了!”
她聲音陡然拔高,又迅速壓低,透著一股歇斯底里的狠勁。
“屆時你我說法相悖,那才是自尋死路,招惹殺身之禍!”
喜姑嘴唇翕動,一個“可”字到了嘴邊,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。
冷汗涔涔,順著她的額角滑落。
殿下不道,她卻知道!
那可是皇太后啊!
從尸山血海的后宮里,一步一步殺出條血路的女人!有幾個是好相與的?
只不過如今是太平盛世,圣上后宮又人丁寥落,祁照月又是她最疼愛的女兒,這才讓她錯把母狼當綿羊,覺得皇太后只是個溫柔慈母!
可事已至此,開弓沒有回頭箭了。
祁照月并未察覺喜姑心中恐懼,只當是尋常膽怯。
她抬手,輕輕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:“如今本宮動不得氣,母后就算再有疑心,也得暫且將此事按下。”
“至于賀明閣……”
“他不是削尖了腦袋,想攀龍附鳳往上爬嗎?”
祁照月嗤笑一聲,那笑意不達眼底。
“本宮便成全他,做實了他賀家的潑天富貴!”
“他該跪在本宮面前,行三拜九叩的大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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