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氏撐著冰涼的地面,晃晃悠悠站起身,胡亂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痕。
一直候在廊下的王嬤嬤見人都走盡了,這才敢悄悄挪進來。
“夫人,回院里罷。”
“院里?”秦氏猛地甩開王嬤嬤攙扶的手。
“回什么回!他們一個個,一個個都欺負我!”
她聲音尖利。
“子安為了一個妾!”
“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平民妾,他竟然……竟然連祖宗的臉面都不要了,自請除名族譜!”
“還有那沈瀚……居然要與我和離!”
秦氏胸口劇烈起伏,一口氣堵在那兒,上不來下不去。
“我看他是瘋了!徹徹底底瘋了!”
王嬤嬤聽著秦氏最后那句嘶吼,一顆心直直墜了下去。
和離!
王嬤嬤踉蹌一步,險些站不穩:“夫人……您,您說什么?”
“老爺他……他當真要與您和離?”
她臉色煞白,連連搖頭:“不可能!這絕不可能!”
“老夫人……老夫人看在已逝的大夫人的情分上,也斷然不會允準老爺如此行事的!”
秦氏忽然癡癡笑了起來,笑聲尖利刺耳。
“怎么不可能?”
她抬手,胡亂抹了一把臉頰上未干的淚痕。
“是沈瀚親口說的!”
“老夫人她一句話都沒有說!”
“沒有說!”
她重復著,聲音越來越輕,最后幾不可聞。
“她就是沒有說……”
秦氏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又像是終于認清了什么。
半晌,她輕輕吐出一句。
“也罷……”
“他們沈家……從來,從來就沒當我是自家人過……”
她扯了扯嘴角,似笑非笑。
“和離了……也好……”
王嬤嬤聽得心驚肉跳,魂都快飛了!
她猛地撲上前,一把抓住秦氏冰涼的手腕。
“夫人!萬萬使不得啊夫人!”
王嬤嬤急得眼淚都涌了出來,聲音哽咽。
“您……您快去老爺跟前服個軟,跟老爺認個錯!”
“您就跟老爺發個誓,發誓以后……以后再也不插手少爺的婚事了,好不好?”
若是小門小戶便也罷了。
這可是沈氏!
沈氏立族以來便沒有和離的先例。
若是秦氏做了這個先例……怕是要被他人笑話啊!
“不可能!”
秦氏猛地甩開王嬤嬤的手。
“他是我兒子!”
“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兒子!”
“他的婚事,我憑什么不能插手?!”
王嬤嬤看著她這副模樣,又是心疼又是無奈,最終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……
凌曦甫一踏入沈府垂花門,便覺氣氛異樣。
仆婦與小廝,要么低聲交頭接耳,要么搬著箱籠物件,腳步匆匆。
凌曦眸光微閃,面上不動聲色。
回了觀山院,晚照奉了茶。
凌曦問起前院的事兒。
晚照壓低了聲音:“那些箱籠都是夫人的嫁妝。”
凌曦端茶盞的手微微一頓,抬眸看她。
晚照將今日之事說了個大概,畢竟她也是聽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