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那些方子……
潘俊頭埋得更低,恨不得地上裂開條縫鉆進去。
冷汗,比血水流得還快。
凌曦指尖剛碰到溫熱的茶盞。
“噗通!”一聲悶響。
潘叔猛地跪了下來,膝蓋砸在地上。
他額頭幾乎抵著地面:“凌姑娘!子不教父之過……”
陶婉兒見狀,上前一步,聲音里滿是愧疚:
“凌姑娘,此事……是我等看管不力。”
“這才讓潘俊抄了去。”
“您若是怪罪,便怪我們姊妹罷!”
凌曦端起茶盞,輕輕吹散氤氳的熱氣。
她甚至沒抬眼看地上跪著的幾人。
語氣平淡,卻像淬了冰:“自然是要怪罪。”
“我瞧著,你們姊妹是忘了,當初姓陳的那遭子破事兒了?”
這話一出,陶家姊妹臉色倏地一白。
“以為酒坊如今有了起色,站穩了腳跟,便能高枕無憂,松口氣了?”
凌曦聲音不大,卻字字敲在人心上。
陶婉兒和陶婉如頭埋得更低,大氣不敢出。
羞愧,后怕,種種情緒涌上心頭。
程及玉此刻再也忍不住。
他本就一肚子火氣。
“嫂嫂說得對!”
他狠狠瞪了一眼疼得顫著身子的潘俊。
“外頭那些個酒樓酒坊,哪個不眼巴巴盯著咱們?”
“恨不得扒下一層皮來!”
“酒方!那是多要緊的東西!怎么就大剌剌放在書案上?!”
他氣得牙癢癢,真想上去給潘俊幾腳。
“這混小子,光想著自己欠賭坊那幾個子兒還不上了!”
“他可曾想過,郁樓,因為這方子外泄,要損失多少銀子?!”
“這個大窟窿,他拿什么來填?!”
“他填得起嗎?!”
一直沒怎么出聲的曾玉,這時卻轉向了凌曦。
他臉色也不好看,聲音發沉:“凌姐姐,我問過這小子了。”
“除了梨花米露,連海棠紅也都給出去了。”
凌曦端著茶盞的手收緊了一瞬,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事已至此,眼下,要緊的是如何補救。”
還好,還好……
像百花釀、玉露茶酒那些真正壓箱底的方子,還牢牢攥在自己手里。
流出去的,不過是些尋常米露、半濁酒。
發酵快,度數低,三五日就能成。
損失自然有,但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。
曾玉臉色沉沉:“這事兒,就是沖著咱們來的。”
他看向凌曦:“那華杉酒坊的東家是白夫人的義弟。”
白家?
凌曦微蹙了眉。
腦中閃過白浩與白冰瑤那兩張臉。
華杉一個平頭百姓,怎會搭上白家?
“自然是拿銀子堆出來的!”程及玉嗤笑一聲,接口道,“嫂嫂你不知道?”
“那白家看著風光,祖上那點家底,早被敗得差不多了!”
“華杉借著白夫人義弟的名頭在京城站穩腳跟,”
“每月還得孝敬白夫人三成利呢。”
他撇撇嘴。
“白撿的銀子,誰不要?”
白家……這么缺錢?
這些內情,凌曦倒是不知曉。
“可不是。”曾玉點了點頭,算是肯定了程及玉的話。
“百花釀、新桃花渡一出,搶了華杉多少生意,他眼紅還不來呢!”
呵。
凌曦忽然輕笑一聲,慢悠悠端起茶盞,吹了吹:“那正好,咱們就再給白家送點生意去。”
“嫂嫂?!”程及玉瞪大了眼,眉毛高高挑起,指著潘俊道,“你莫不是被這混賬氣糊涂了?”
還送錢?嫌損失不夠大嗎?
凌曦搖搖頭,放下茶盞。
目光轉向地上的潘俊:“想將功補過嗎?”
“想!想!死都想!”潘俊連忙點頭如搗蒜,眼里全是祈盼。
只要能挽回損失,讓他做什么都行!
凌曦唇角勾起一抹淺笑:“待會兒找個大夫給你瞧瞧傷。”
“明兒,你,繼續跟著那兩個朋友去賭。”
“啊?!”潘俊被嚇得張大了嘴巴。
潘叔直接懵了:“凌姑娘!這……這可使不得啊!”
“您饒了他這回吧!可不能再讓他沾那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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