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這話,傅簡堂也想問。
是啊,何必。
許是……那位凌小娘是沈晏身邊,瞧著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罷。
動沈家其他人?
沈晏定會追查到底,驚動太大。
可動一個貼身小廝,一個……妾室呢?
傅簡堂眼底掠過一絲了然。
這京中腌臜事還少么?
高門大戶里,私下買賣妾室婢女,悄無聲息沒了一個,誰又會真正在意。
不過是個玩意兒。
折損一個無足輕重的妾,就能給沈侍郎提個醒,敲個警鐘。
多劃算的買賣。
傅簡堂瞥了眼好友。
沈晏端坐不動,指尖卻微微收緊,捏著那溫熱的茶杯。
這里頭的彎彎繞繞,陰私算計,想必他比自己更清楚。
只是……
傅簡堂暗忖。
那幕后之人,千算萬算,怕是算錯了一步。
錯估了這位妾室,在沈晏心里的分量。
更沒算到……
今日那位金尊玉貴的長安公主,竟會與凌曦同乘一車!
這簍子,捅大了。
沈晏指尖輕輕敲了敲溫熱的茶杯。
白瓷杯壁,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眼:“香料易得,栽贓,更容易。”
傅簡堂點了頭。
不錯,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。
明晃晃的靶子豎在那。
真正的敵人,卻隱在暗處,不知是哪方神圣。
他背過手,指節捏得發白,手指衙差道:“查!”
“掘地三尺,也要把這個人給本官揪出來!”
“是。”衙差領命。
沈晏垂眸,飲了口茶。
熱茶入喉,暖意卻未達眼底。
待沈晏回到觀山院時,已近子夜。
庭院寂靜,唯有他落腳的輕響。
推開臥房的門,暖黃的燈火映入眼簾。
凌曦單手支頤,歪在桌案邊,竟是在等他。
沈晏眸光微動,略感詫異。
旋即想起她白日里補眠,倒也釋然。
凌曦聽到動靜,抬起頭,眼底尚有幾分未散的迷蒙。
她起身,迎上前:“公子。”
自然地伸手,替他解下微染夜露的外衫。
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頸側,帶來一絲癢意。
“可用過晚膳了?”她輕聲問。
“嗯。”沈晏應了聲。
她的手,順勢向下,探向他腰間的束帶。
沈晏卻伸手,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溫熱的大掌,包裹住她微涼的指尖。
凌曦動作一頓,抬眼看他,帶著詢問。
沈晏沒說話,攬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。
昏黃燈下,他凝視著她,眼底沉沉。
“今日,”他嗓音低沉,“可嚇著了?”
凌曦點頭,這次,異常坦誠。
“嗯。”
是真的怕了。
她去過現代的游樂園,坐過無數次過山車,體驗過各種極限項目。
可那些,是假的。
那尖叫和失重,都有盡頭,總會停下。
但今天……
凌曦閉了閉眼,仿佛還能感受到。
那發瘋失控的馬。
那急速下墜、天旋地轉的車廂。
耳邊呼嘯的風聲,和江水滔聲。
還有……迸發在眼前的,那溫熱腥氣的馬血……
凌曦忍不住,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。
那是真的,死亡迫近的感覺。
她靠在他懷里,回想著,仍心有余悸。
今日真是又驚又險。
險到被人拉出馬車,她腿都有些發軟。
抱著祁長安時,她的手控制不住,微微發抖。
幸好。
祁長安自己也嚇得不輕,魂兒都快飛了,根本沒察覺她的異樣。
回到觀山院,她第一件事就喚了府醫來瞧澄心。
萬幸,澄心沒什么大礙。
她這才重重松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