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是涼,也許是恐懼,我在他懷中瑟瑟發抖,他扯住我,丟向海面,一波高過一波的漲潮從海中央蔓延奔騰,直至漫過我腦袋,“看清楚了嗎?”
我嗆了口水,難耐咳嗽著。
“江浦碼頭比江城港的水更深,人攪進去,大概率尸骨無存。”他伏在我后背,炙熱的胸膛挨著我,“林宗易這三十九年,他的生意,他的手段,他有今天的下場是自取滅亡,你憐憫他,但他憐憫過那些在他場子里傾家蕩產,妻離子散的人嗎?”
馮斯乾掐住我脖子,迫使我抬起頭,“你求我冒險,不擔心我葬身海底嗎。”
我神情呆滯,不停啜泣著,“斯乾,我擔心,可他受傷了,你有力氣求生,你可以上岸。”我嘶啞尖叫,“林宗易卻不能了!”
“那又怎樣,韓卿。”他唇貼在我臉上,一開一闔,“我不是神,我也是一副血肉之軀,也會寒心,會割舍掉始終不愿意安分屬于我的女人,無論我多么舍不得她,記住,別把這段感情推向不可挽回的絕路。”
打斗聲還在持續,空氣中有燒焦的彈殼味,有泄露的機油,馮斯乾在煙塵里擁著我,海水四起,濺濕我和他的頭發,像是一張斑駁空洞的網,我的矛盾,不舍,哀怨,一切女人對男人的無助和情感,它們瘋狂漏掉,暴露在馮斯乾眼中,他在此時還給我的謎底,是一張更為沉默的面孔。
我感受到他在發力,那種極端的,憤怒的,最終又無可奈何的力量,一點點松垮,歸于平靜。
我臉色慘白,“可是他沒法活了,斯乾。”
他語氣陰沉,面容亦是冷漠,“他也不該存活。”
我眼里僅剩的一絲光亮驟然熄滅。
馮斯乾抱起我邁下甲板,我哭喊著回過頭,眺望深不見底的海域,席卷的風浪之上,涌動著墨色的云霧,傾覆這座碼頭。
“林宗易!”
我絕望的一聲飄忽墜入大海,又一個水浪砸落,連半點回響皆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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