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著鏡中雖略帶病容卻眉目舒展的自己,唇角噙著一絲淺笑。
水仙禁足,心頭大患暫除,她近日心情頗好。
孫嬤嬤端著一碗深褐色的藥汁走進來,小心翼翼道:“娘娘,該用藥了。”
皇后瞥了一眼那藥碗,沉靜片刻,才開口道:“孫嬤嬤,本宮感覺好多了,精神也爽利許多。這藥……從今往后就不用再喝了。”
孫嬤嬤聞,臉上頓時露出些難掩的欣喜,連忙應道:“是!是!奴婢這就去處理。”
孫嬤嬤的喜悅有些夸張,不過是不用這碗藥,她那樣子好似皇后喝的是什么毒藥似的。
“新春伊始,皇后娘娘鳳體康健,這才是最大的祥瑞,是大喜事啊!”
孫嬤嬤端著那碗藥,幾乎是小跑著出了正殿。
她來到院中一角的花壇邊,毫不猶豫地將整碗藥汁倒了進去,仿佛倒掉什么臟東西一般。
她看著藥汁滲入泥土,心下暗道:麗貴妃倒了,瑾貴妃如今也失勢被禁足,再也無人能威脅到娘娘了!
娘娘自然鳳體無憂,再不用喝這傷身的東西了!
孫嬤嬤拿著空藥碗,正打算送去小廚房清洗,卻見內務府的錢公公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坤寧宮。
“不好了!”
錢公公氣都喘不勻,一把抓住孫嬤嬤的胳膊。
孫嬤嬤見他這般失態,心下不悅,但知他是皇后派去“關照”禮和宮的人,便也顧不上不悅,急忙道:“怎么回事?慌什么!”
“禮、禮和宮那邊……瑾貴妃……見紅了!”
錢公公聲音發顫,只覺大禍臨頭。
孫嬤嬤心里咯噔一下:“什么?!你說清楚!”
“奴才……奴才一直按娘娘吩咐,壓著禮和宮那邊,不許他們請太醫……可、可剛才里頭亂成一團,說是瑾貴妃突然腹痛,竟然竟然見了紅!”
“奴才……奴才實在不敢再壓了,已經讓人快去請太醫,也……也去稟報皇上了!”
“嬤嬤,您可得在娘娘面前替奴才說句話啊,奴才這都是按吩咐辦事……”
錢公公嚇得臉色發白,這要是龍嗣出了差錯,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!
聽聞瑾貴妃見紅,孫嬤嬤也變了臉色,立刻道:“快!跟我去回稟娘娘!”
她也顧不得藥碗了,隨手塞給旁邊一個小太監,拉著錢公公就快步往正殿趕去。
殿內,皇后剛涂勻口脂,就見孫嬤嬤帶著驚慌失措的錢公公闖了進來。
“娘娘!娘娘救命啊!”
錢公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“禮和宮……瑾貴妃娘娘見紅了!奴才……奴才……”
皇后猛地站起身,她面露驚色,“見紅?!怎么會?”
水仙這一胎一直很穩,怎么會突然出事?
“那胎還在嗎?”
這是皇后關心的最緊要的問題,卻見錢公公輕輕搖了搖頭。
皇后神色一松,剛松了口氣,就聽錢公公急切道:“奴才也不知道。”
皇后當即冷聲道:“備轎!本宮要去禮和宮看看!”
——
同一時間,禮和宮正殿。
水仙靠坐在正殿圈椅里,她一手輕搭在小腹上,臉色顯得有些蒼白。
數名太醫圍在一旁,輪流為她診脈。
昭衡帝顯然是匆匆趕來,上朝的龍袍都未曾換下,此刻正坐在水仙對面。
他的目光緊鎖著太醫們的動作,面色沉沉,薄唇緊抿。
殿內氣氛壓抑至極。
水仙聲音微弱,帶著虛弱的顫抖,向昭衡帝解釋:
“皇上……臣妾昨日就覺有些不適,隱隱見紅,本以為只是近日勞累,又心中憂慮永寧之事,以致胎動不安……便自己用了些往日安胎的藥,想著靜養一日便好……”
“沒想到今日……今日反而更厲害了……”
她說著,眼圈微微泛紅,顯得委屈極了。
昭衡帝聞,眉頭緊鎖,“既知不適,為何昨日不請太醫?!”
水仙偏過頭,面露委屈道:“臣妾是想差人去請的,可是內務府的錢公公說,臣妾在禁足,按規矩,半個月才能請一次太醫。”
恰在此時,皇后帶著孫嬤嬤和錢公公匆匆趕到殿外,剛巧聽到了水仙這最后兩句話。
錢公公只覺得眼前一黑,雙腿一軟,差點直接癱倒在地。
他驚恐萬分地看向皇后,指望皇后能救他。
然而,還沒等皇后開口,殿內為首的老太醫忽然收回了診脈的手。
他沖著昭衡帝跪倒,聲音里難掩激動:
“貴妃娘娘脈象雖有滑胎之兆,但調理便可安胎。”
“臣等恭喜皇上,娘娘腹中所懷,似是雙生龍胎!”
雙胎?!
昭衡帝猛地愣住,臉上的陰霾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所取代“此當真?!”
“臣等反復確認,確是雙胎之象無疑!”
幾位太醫齊齊跪倒確認。
殿外的錢公公聽到這話,徹底傻了眼,臉上血色盡褪,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:完了!
他死定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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