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著尸首的小太監們趕緊停下腳步,慌張低頭,將抬著尸首的架子恭恭敬敬的放了下來。
太后也被皇上突然的聲音嚇到了,難道是皇上又舍不得讓貴妃下葬了嗎?
想到如今朝政一片混亂,雖然有謝大人和其他幾個老臣在,倒也沒出什么亂子,但是這樣下去,群龍無首,也不是辦法。
更何況,皇帝從登基開始,就一直勤于政務,根本沒有出現過罷朝多日的情況。
所以她第一時間就想著,無論如何,今日都必須要讓貴妃葬入皇陵。
只要貴妃葬入皇陵,皇帝不見貴妃,很快就能慢慢從中抽離出來了。
君沉御鳳眸里蓄著翻江倒海的情緒,看到那條怪異的腿,他眼里有瘋狂和偏執的掙扎在涌動,在這一刻,他心里有無數浪花,洶涌澎湃。
但是朝著那邊走過去的時候,又覺得腳步沉重的很。
如果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樣,他又該如何面對。
掀起希望后,他不知失望后會有多絕望。
君沉御冷峻的面容極其寒冷,冷硬的指骨觸碰到白布時,手指微微卷動,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時,忽然有支手握住了君沉御的手。
“放手。”君沉御聲音冷的能結冰,他下顎線緊繃,可是太后卻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松開。
太后看著他,語重心長的說,“別再折騰了,如今你既然已經愿意讓貴妃葬入皇陵,就不要再不舍得,她已經薨逝了,你就算再不愿意她離開你,她也已經離開你了。”
君沉御的鳳眸依舊死死盯著尸首,不甘、不舍、還有胸口里的求證,都在他心里肆虐。
太后用力拉著君沉御,呵斥那些低著頭不敢說話的宮人們,“都愣著做什么,還不趕緊把貴妃的尸首抬下去,讓內務府好好準備貴妃的喪儀。”
祿公公看懂了太后的眼色,他跟在皇上跟前伺候了這么多年,也自然明白皇上不是一個會讓自己頹廢沉淪太久的人。
既然皇上把貴妃娘娘的尸首安然無恙的交給了這些宮人們,讓內務府為貴妃娘娘準備喪儀,那就代表著皇上已經想明白了。
所以,祿公公趕緊順應太后的意思,對著宮人們使了個眼色。
“是!”宮人們急忙將尸首抬起來,都知道貴妃是皇上的心頭肉,都是仔仔細細,小心翼翼的抬著。
君沉御喉嚨干澀,脖子青筋暴起,他隱忍的盯著,只說,“住手!”
宮人們嚇得一哆嗦,誰也不敢動了。
君沉御鳳眸含著紅血絲,他舍不得貴妃離開,舍不得他的眠兒。
如果真的讓眠兒葬入皇陵了,那就是天人永隔了。
太后渾濁的眼中帶著痛色,她沉默片刻后說,“皇帝,適可而止吧,你如今的當務之急,除了安撫朝臣們,也要好好想想,如何處置寧霜雪。只是讓她看守皇陵,豈能對得起貴妃在天之靈。”
太后心里也很氣,沒想到寧霜雪會這樣惡毒,所以自然也不滿君沉御的處置。
“那夜哀家親眼看到寧霜雪氣沖沖的闖到御花園,見到貴妃以后,不顧尊卑,冒犯貴妃,還將貴妃推倒在地,這才指使貴妃昏迷不醒,她就是害死貴妃的罪魁禍首,你不該殺了她嗎!”
太后盯著君沉御,“你若是因為貴妃去世而如此傷心,不顧朝政,那你就該為了貴妃殺了這個毒婦,而不是一邊傷心,一邊還顧著這個毒婦。”
君沉御眸子黯淡,眼神里以后冷情,“朕從未說過,不舍得殺了她。”
太后愣了下,她了解自己的兒子,他若真的厭棄了誰,絕不會手下留情。
這一點倒是像他父皇。
薄情寡義,從不留戀舊情。
太后頓了頓,“既如此,你也該放手了。”
君沉御鳳眸干澀的很,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觸碰到白布,卻又在手指全縮了一下以后,僵硬的收了回來。
眠兒的容貌無人能及,這張臉就這樣躺在上面,安靜又蒼白,她人在這里,又怎會如他心中期盼的那樣。
“想把貴妃的尸首送去內務府吧,讓他們按皇貴妃的喪儀去辦。”
眾人驚駭,就連太后也愣住了,不過想到人已經去世了,就算是以皇貴妃喪儀去辦也正常。
“是!”
看到宮人們抬著尸首離開,離他越來越遠,身影也越來越模糊,君沉御心里的鈍痛才越來越清晰,這一刻他才感覺到,他的眠兒真的不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