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周阮從沒見過的笑容。
像是一個清清冷冷,遙遙遠遠,歡快無比的天使,又神秘的,似是一個悲天憫人的神明。
但此刻,如神明一樣的人,早已露出了她的獠牙。
“你知道什么是致命的弱點嗎?
是你一直渴望,卻一直得不到,卻還要假裝自己擁有了全天下。
你在渴求什么?
你不知道,我卻知道。
你在渴望所有人都能看到你,關心你,疼愛你。
你渴求自己不是周家的女兒,而是方家的媳婦兒,方天宇的愛人。”
伴隨著柔和的風聲,權馨的聲音卻猶如魔音,盡數灌入了周阮的耳朵里。
“有一點你說得很對,我很需要愛,那是我前十八年從沒擁有過的東西。
愛是多么難能可貴的東西啊,有時候,還真是可望而不可即。
但現在,我已經擁有了他們,就不再渴望那些東西。
而你呢?
你都不被他們正視,又怎么可能擁有愛呢?
你只是一個被貼上了被假象蒙蔽了的空殼木偶,看似被人愛著,實則,就是一個沒人愛的可憐蟲。”
真正愛她的那個人,已經不在了。
權馨的聲音回蕩在周阮的耳邊,隨即,輕煙一般消散了。
五月的風,很柔,很柔,卻吹得周阮發絲凌亂,心冷的讓她環住了身體。
她的臉,埋進了夕陽里,一雙眼睛,發出了極弱的光。
權馨就那么看著她。
“要喝水嗎?”
她問。
“涼的。”
周阮驟然抬眸。
她為何,要這么安靜柔和和她說話?
這樣的語氣,還只停留在十年前。
自從和方天宇退婚,她看見他,永遠都是冷嘲熱諷,或是喊打喊殺的。
但她已經沒有心力再去為此感動了。
她收回眸光,又靠坐在了椅子了。
結實的椅背,給了她最真實的觸感。
權馨潑掉杯中茶,將茶缸子放回了木桌子上。
“茶涼了,就沒必要喝了。”
周阮看著那茶壺,聲音輕飄飄的。
“空心的木偶?”
她拼命擠出一抹笑,但心里,卻落了一層雪。
空心的木偶嗎?
可她,明明是個人。
有血有肉的,權馨真是個賤人,她是懂怎么往她心上扎刀子的。
“其實,做個木偶也挺好的。
即便你的父母不愛你,即便你的朋友敷衍你,即便你認定的男人無視你,但這都不是你的錯。
你錯就錯在,渴望太多,奢求太多。
這世上活得渾渾噩噩的人很多,更多的人不敢去奢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。
因為他們得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怎么才能活下去,要為生活去奔波。
你這樣的人,就是活得太舒坦,舒坦得你都有些矯情了。
但多年的養成習慣已經讓你成為了一個矯情的人,現在,更成了一個,不達目的不罷休的,惡魔。”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