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和尚正滔滔不絕,一個大饅頭直接塞進他的嘴里:“別叭叭了,吃你的吧!”
就在這時,那爺孫二人起身朝著這邊走來。
“多謝二位的肉食,我們爺孫二人無以為報,就用這討飯吃的家伙,給大家助助興吧!”
見凌川并未阻攔,那老者拿起懷中那把色澤深沉的二胡,二胡顯然歷經歲月摩挲,木質溫潤,琴弦卻緊繃如初,透著一股沉斂的勁兒。
那年輕女子也拿起琵琶,懷抱于胸,指尖輕搭弦上,姿態嫻雅。
老者微閉雙目,枯瘦的手指握住琴弓,緩緩一拉。
霎時間,一道蒼涼哀婉的音符自二胡弦間流淌而出,如孤雁劃破秋日長空,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。
那悲涼并非嚎啕大哭,而是一種沉淀于歲月深處的、無聲的愴然,每一個顫音都仿佛在訴說著難以傳的往事。
緊接著,女子的琵琶聲清越切入,初時如珠落玉盤,清脆靈動,帶著生生不息的活力,試圖驅散二胡的沉郁。
她的輪指迅疾而精準,彈挑之間,仿佛有溪水潺潺,春鶯啼鳴,帶來一線生機與暖意。
兩股音律,一悲一欣,一沉一揚,起初似在相互試探,繼而漸漸交融,竟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曲調時而高亢雄渾,琵琶聲如銀瓶乍破,水漿迸濺,二胡隨之激昂,似壯士拔劍,氣吞萬里;時而急轉直下,低沉婉轉,琵琶改用揉弦,嗚咽如泣,二胡則嗚咽附和,如怨如慕,如泣如訴。
旋律層層推進,忽而如清風拂面,柳枝輕揚,清泉滑過青石,恬靜安然;忽而樂風陡變,琵琶輪指疾掃,聲似鐵蹄錚錚,金戈碰撞,殺伐之氣驟起!
二胡亦隨之變得鏗鏘頓挫,琴弓如劍,每一次拉推都仿佛帶著千軍萬馬奔騰呼嘯的慘烈氣勢,令人血脈賁張。
然而,無論曲調如何變幻,那二胡的基調里,總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蒼涼,而琵琶的靈動之下,也暗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銳利。
兩者交織,動人心魄,卻也隱隱透出鋒芒。
片刻之后,一曲奏罷,余音仿佛仍在梁間繚繞,眾人猶自沉浸在方才的音樂幻境之中。
凌川收回目光,轉向身旁的蘇璃,輕聲問道:“娘子覺得他們彈奏得如何?”
蘇璃由衷點頭夸贊道:“音律精妙,配合無間。能在這荒郊野嶺之地,聽到如此扣人心弦的曲調,實屬難得!”
凌川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若有深意的笑意,輕輕嘆息一聲,道:“曲子確實不錯,技藝更是精湛,可惜,被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給玷污了,失了幾分純粹。”
“殺氣?”蘇璃聞,美眸中頓時流露出不解與驚訝。
而那原本正準備謙遜道謝的少女,身形微微一僵,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極深的驚駭,反倒是那老者面如常色,看不出任何端倪。
那少年吐出最后一塊雞骨頭,還嗦了嗦手指上的油漬,點頭道:“不錯,這么好的曲子被殺氣玷污,實在是大煞風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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