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極也微微低下了身,保持和羊一樣的高度,平視著對方的眼睛。
母黑羊的耳朵耷拉在臉旁,像是兩個小辮子一樣;這么一看,黑山羊豎立的瞳孔反而不再駭人,而是充滿生氣、很靈動。
恍惚間,陳極似乎窺見了李鳳秀之前的模樣。
如今想想,她變成羊之前,也才不過十七八歲吧。
換算成現代還在上高中呢。
山羊的態度轉換的很快,或許也有瘋子之前嚎一嗓子的原因。
從思索中抽離,陳極問道:“你去哪了?”
黑山羊對著某個方向抻了抻脖子,又伸蹄指了指自己,再做出嗅聞的動作。
花依蘭翻譯道:“她聞見了同類的味道,在那個方向。”
山腳?
是指羊圈里還是周老爺新換的目標?
羊扒拉了一下陳極的胳膊,刮掉一層衣服上的羊糞泥。
那么就是羊圈了。
花依蘭道:“她想請你領她過去。”
陳極點了點頭,他正有此意,不過現在天還沒黑。
“我先出去一趟,等入夜了再帶你走。”
之后他確認了,黑母羊每夜的進村路線是從林后走的,等于說繞了一大圈,也不經過羊圈。
很快,他便跟著花依蘭一起進入林中,對方通過兩天的探測,對于林子里的小路已經熟悉。
“這里鬼一般不會來。”花依蘭道:“再往東邊走點,就到了這次域的邊界線,我在那里看到了迷霧。”
陳極隱約能看見那邊的天灰撲撲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行的原因,他行走間感覺自己像個刺客一樣,腳步悄無聲息,身形極度輕盈。
花依蘭幾次欲又止,總感覺陳極現實里是不是還有什么副業,但沒敢問。
很快兩人偷偷溜到了村子附近。
就連花依蘭也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,面露遲疑:“這村子里.....沒住人么?”
此刻應該已近正午,但村子里卻沒有飄起一絲炊煙,同時他們在進村小路的兩旁、一片片的莊稼地里也沒看見一個人影。
“都被鬼做成羊了。”陳極沉默了幾秒才道:“灰山羊。那是它們的補品。”
這使得三槐莊如今看來和鬼村一樣。
寂靜到詭異。
天色陰沉。
眼前的村里也似乎被鍍了一層黑白濾鏡;然而即使相隔很遠,陳極依舊在遠方的山腳下,看見一圈圈紅色的光暈。
“整個村子的燈籠......都被掛到戲臺去了。”
很明顯,就是為了「演大戲」。
陳極心中難以抑制地產生一絲焦慮,不知道杜聽風三人造的戲臺,如今被修建到了什么地步。
有「常浩」監察,怕是也沒辦法磨洋工。
他們一路走小道,不久后來到了周宅門口,和早上離開時一樣,朱色大門緊閉。
陳極下意識地輕輕一躍,便靈活地翻過了墻。
確認院落里空無一人。
夜行.....
陳極趴在墻沿上,正要拉花依蘭上來,忽然意識到一件事。
夜行被他放到鋼筆那兜了。
但鋼筆沒有一絲反應,似乎平和地接受了這一切。
趕緊將鋼筆拿了出來,還沒等他問,鋼筆就寫到:
怎
“.....你沒睡啊?”陳極對著它竊竊私語。
沒啊
那這就很奇怪了。
陳極又將陶俑·夜行掏了出來,看著那小人居然擺出了和自己一樣的姿勢,趴伏在他的手心上。
他意有所指地說道:“這不是我的詭物。”
鋼筆草草畫了個s的弧線,又劃掉,最后化為一個簡單的字母:o
那么鋼筆對此物其實無感。
陳極瞇了瞇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