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班長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,嘴角還凝固著一絲微笑,仿佛只是睡著了。
他破舊的軍裝口袋里,露出半截沒來得及點燃的煙卷。
陳雪再也忍不住,捂著嘴痛哭出聲。
林瑜顫抖著將一條嶄新的紅領巾系在班長僵硬的手腕上。
當眾人重新啟程時,那個小戰士依然跪在雪堆前。
他小心地撫平新軍裝的每一道褶皺,輕聲說:“班長,您聽見了嗎?他們說……咱們贏了,真的贏了……”
風雪漸漸大了,卻掩不住雪堆上那抹鮮艷的藏青色。
遠遠望去,像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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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漸沉,紅軍某團的后方營地籠罩在一片灰蒙之中。
幾縷稀薄的炊煙從雪地里倔強地升起,很快就被凜冽的寒風吹散。
炊事班長老李蹲在行軍鍋前,布滿凍瘡的手顫抖著揭開鍋蓋,沸騰的水中翻滾著幾根暗紅色的植物根莖,稀薄的湯水幾乎能照見人影。
“就這些了?”指導員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,聲音沙啞。
老李沒抬頭,只是用勺子攪了攪鍋里,“大黃根十二斤,灰灰菜三把,野韭菜一小撮。”
他聲音頓了頓,“夠做三百人的湯。”
幾個炊事班的小戰士默默蹲在雪地里處理最后的野菜。
十六歲的小劉仔細地將灰灰菜和野韭菜分開。
前者要留給傷員,后者給重病號。
他的手指凍得發紫,卻小心翼翼不讓一片菜葉掉在雪地上。
“開飯!”
隨著老李的吆喝,戰士們排著長隊走來。
每個人手里捧著的搪瓷碗都洗得發亮,在暮色中泛著微弱的光。
“重傷員領菜湯,輕傷員領菜葉湯,其他人……”老李的聲音越來越低,“領大黃根湯。”
隊伍安靜得出奇。
當輪到三連的小張時,這個才十七歲的小戰士看了眼鍋里漂浮的幾片野菜,明明餓得兩眼發直,不住的吞咽著口水,可他仍是一口沒吃,而是將那一碗野菜湯,端到臨時醫務帳篷。
“班長,給你。”
不等對方開口,人將東西放下,便匆匆跑開。
一離開帳篷,他走到營地邊緣,左右張望后,突然彎腰抓起一把雪塞進嘴里,凍得打了個哆嗦,卻滿足地瞇起眼,仿佛吃進嘴里的不是雪粒,而是香甜的炒米。
這樣的情形還有很多,他們忍饑餓,將自已手中的食物分給更為需要的同志,而自已靠著意志力忍著腹部一陣陣絞痛。
當最后一份湯分完時,老李發現鍋里還剩小半勺,那是戰士們故意“剩”下的。
他蹲在灶臺邊,突然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臉。
遠處,幾個重傷員捧著碗的手都在發抖。
他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不約而同地將碗里的野菜葉子夾出來,悄悄放回大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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