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葉推開車門,滾燙的沙粒立刻灌進他的鞋縫。
他瞇起眼睛,望向地平線,一座土黃色的城池突兀地矗立在沙海盡頭,夯土城墻在夕陽下泛著暗紅的光,城頭殘破的旗幟依稀可辨一個褪色的“唐”字。
他的眼前已經浮現了系統的提示,嘴里輕聲低喃著,“龜茲。”
在他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。
王正青第一個跟下車,鞋子陷入沙地的瞬間,渾身肌肉都繃緊了,警惕的目光掃向四周。
這不是布景,城墻風化的痕跡、空氣中駱駝糞混合著炊煙的氣味,都真實得令人戰栗。
“我的天!”楊芳一手捂著嘴,一手遮蓋灼熱的陽光。
她下午還在糧油店幫爸媽看店,而現在,卻置身在沙漠之中,不遠處,一座土黃色的古城巍然矗立,斑駁的城墻在熱浪中微微扭曲,宛如海市蜃樓。
陳學林從車上跳下,他的墨鏡片上流轉著整片沙漠的鎏金光影。
當他摘下眼鏡時,素來玩世不恭的眸子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震撼,“太不可思議了。”
童易與何旭二人跟在陳學林身后,兩張年輕的面孔上寫滿呆滯。
一陣裹挾著歷史塵埃的風沙突然襲來,細碎的沙粒拍打在每個人臉上。
這時他們才真切地意識到,這里真的是公元789年的安西都護府。
江導真的能帶他們穿越千年!
城樓上,老卒趙七正倚著斑駁的垛口,困倦的打著哈哈哈。四十二年的戍邊生涯,讓他的眼皮比牛皮還厚實。
忽然,身下的夯土墻傳來細微的震顫。
“嗯?”他渾濁的眼珠動了動,龜裂的手掌下意識摸向身旁的角弓。
這張開元年間配發的制式弓,如今已被磨出了包漿。
當他的目光掃過西方沙丘時,松弛的眼皮猛地繃緊。
遠處沙海中,赫然趴著一個通體姜黃色的鋼鐵‘巨物’,夕陽在那巨物光滑的外殼上流淌,折射出妖異的光。
“敵襲——!”趙七的吼聲像砂紙摩擦,漏風的門牙噴出唾沫星子。
他顫抖著舉起牛角號,干癟的胸膛劇烈起伏。
嗚咽的號聲刺破烈陽,驚起城頭一群沙雀。
隔壁烽燧臺踉蹌著站起個獨眼老兵,破舊的皮甲下露出半截箭傷。他瞇起僅剩的右眼望向沙丘,突然嘶聲大喊:“舉烽!快舉烽!”
幾個兩鬢斑白的戍卒撲向烽火臺,他們皸裂的腳掌踏過城墻磚。
一名三十五的漢子,在安西軍中已算年輕,此刻哆嗦著捧出珍藏的火石,卻因常年營養不良的手抖得厲害,怎么也打不著火。
“讓開!”趙七奪過火鐮,他缺了無名指的右手熟練地一擦。
火苗竄起的剎那,照見城樓下聞訊趕來的郭昕都護。
這位滿頭霜雪的老將軍,身披布滿刀戟創痕的玄甲,踏著黃沙徐步而來。
每走一步,甲胄便發出沉重的金鐵交鳴之聲,仿佛在訴說著二十余載戍邊的滄桑。
他眉宇間的風霜比鎧甲上的刀痕更深,那雙渾濁卻依然銳利的眼睛,仍保持著隨時準備沖鋒的鋒芒。
烽煙在龜茲城頭筆直升起,郭昕手扶城墻,瞇起銳利的雙眼望向沙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