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緋霜不再搭理陳宴,進了玉瑯閣里。
她得敷敷眼睛,好好睡個覺,明天繼續去扮演大孝女。
陳宴在樹下靜立了一會兒,抬步欲走,忽聽身后傳來腳步聲。
他轉身,繼而瞇起眼睛。
晦氣。
蕭序也覺得挺晦氣的,快馬加鞭趕回來,第一個看見的竟然不是阿姐,而是這廝。
因為趕路,蕭序穿了一身墨黑勁裝,腰封束出一截勁瘦的好腰,袖口用繡金革腕收著,露出一截冷白消瘦的腕骨,腕骨上纏了一條細細的紅繩。
他抱著臂,挑著一雙鳳眼睨著陳宴,滿臉的桀驁銳氣。
“讓我阿姐掃地出門了?”蕭序冷嘲,“還是根本沒進得去?”
陳宴不疾不徐地說:“天色漸晚,五姑娘準備歇息了。但凡有點眼色的,就知道此時不該打擾她。”
蕭序才不聽他的,扭頭就往玉瑯閣里走。
陳宴側身移了一步,擋住他。
“你放蕩不羈便罷了,也總該替她的名聲想想。”
“名聲?”蕭序好似聽到了什么笑話,“阿姐最不在乎這東西。”
“她不在乎,你便真的不顧忌了?”陳宴眸光清淡,卻銳色不減,“被人發現你與她私會,受千夫所指的只會是她。你就這么自私,半分都不為她著想?”
蕭序樂了:“你是怎么有臉站在玉瑯閣門口教訓我的?說別人前先想想自己配不配。過去三年,一直沒臉沒皮地纏著我阿姐的是誰?”
陳宴輕輕揚了下眉梢:“就是比你多陪了她三年,如何呢?”
“那就抱著你的三年回味去吧。看我阿姐對你的態度,你大概就只有那三年了。”
陳宴神色不變,但眸光已然冷了下來。
蕭序鮮少和人逞口舌之快,但陳宴不一樣,他十分樂意戳陳宴肺管子。
見陳宴不虞,他愉悅得很。
“想想你也很可憐。”陳宴緩聲又道,“我很好奇,你是真的腦子不好,還是在裝糊涂?”
他一字一頓,同樣誅心:“一口一個阿姐你倒是叫得順口,但她真的是你阿姐?你真正的阿姐已經死了。你叫再多聲,她這個假的也成不了真的。”
蕭序的睫羽微微一顫,在眼下投下一片濃翳,顯得眸光頓時森然陰鷙起來。
陳宴輕緩的聲音像是徐徐刺入心臟的一柄薄刃:“之前一直要殺我為你阿姐報仇。現在不報了,貼著另外一個人叫阿姐,你可對得住你親阿姐?百年之后你有臉見她?”
蕭序沉了幾息,再開口時幾乎咬牙切齒,帶著恨不得將陳宴啖肉食骨的刻骨恨意:“你還敢提我阿姐的死?”
陳宴看著這樣的蕭序,腦中忽然靈光一現。
蕭序一直篤定地說他殺了她阿姐。
但他的確沒有做過。
莫非……
蕭序說的是前世之事?
在做了數次陰森的夢后,陳宴不得不接受前世的自己是一個殘暴的人,他殺了許多人。
其中多一個蕭序的阿姐,也不會顯得突兀。
于是,陳宴直問:“你也記得前世之事?”
他緊盯著蕭序,不錯過他神情的絲毫變化。
果然,蕭序臉上浮現出了怔忪與迷茫,像是不知道陳宴在說什么鬼話。
“說什么東西呢你?什么前世?”他冷嗤,“撞鬼了就去拜佛,以后少做點喪良心的事。”
他的迷惑做不得假,是任何一個聽到“前世”這種論的人都該露出的不解。
難道自己判斷錯了?
陳宴重新思索,忽聽院中傳來兩聲狗似的嚎叫,接著院門被拱開一條縫,兩只穿著花衣服的小狼擠了出來。
自己送的生辰禮總算被收下了,還被養得這么好,陳宴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。
他蹲下,朝兩只小狼招招手。
小狼們朝他奔來,卻被蕭序攔住。
蕭序彎腰,一手一個拎了起來,滿臉嫌棄,就和要把它倆煮了似的。
陳宴不滿:“你做什么?”
“礙眼,宰了。”蕭序冷然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