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著許素素的面,茗兒將自己這兩日盯著芳兒的情況仔細說來。
“此刻后廚師傅們正在備菜,她去后院挑水了,奴婢才來跟王妃稟報。”
茗兒說完,忽然一驚:“壞了,她不會要趁機往井水里投毒,要害王妃和伯夫人吧!”
謝窈:“……那倒不會。”
她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沿,一下一下。
芳兒是孫姨娘的人,又被朱嬤嬤調去后廚,如今形跡可疑。
看來,謝明安和孫姨娘,要在回門宴的飯菜上動手腳。
孫姨娘的父親孫藥令就在伯府,不管是誰中毒或吃錯了東西,都能及時救治。
罪責落在負責宴席的母親頭上,孫姨娘卻立了功。
謝窈讓茗兒在外屋靜候,揚聲道:“白侍衛。”
一直在院中守著的白術正要進屋,謝宴來了晚香院。
“讓開,我要見姐姐和母親。”
謝窈跟白術揮了揮手,讓謝宴進來。
少年一身鮮艷的鵝黃襕袍,衣襟繡著白鷺臨水的紋樣,墨發用玉簪束著,稚氣未脫的俊朗面容,眉眼精致。
“見過母親,姐姐。”
謝宴跟許素素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。
許素素看著兒子,想起當年生下謝宴后,她身子虧空的厲害,兒子就一直由奶娘撫養。
長大一點,他便整日跟在女兒身后。
女兒跑得快,他跟不上,越是哭鬧,女兒越懶得搭理他。
后來謝窈被送去邊境,她求謝家人收回成命,卻被關在靜竹軒整整一年。
出來之后,謝宴已經被養在孫馨蘭身邊,喚那庶女姐姐,見到她,雖然也會喊“母親”,但母子之間的感情,這些年一直隔著一層。
謝宴轉向謝窈,眉眼頓時生動起來:“姐姐今日回門,怎么只顧著和母親說悄悄話,理都不理我。”
許素素溫聲道:“我和你姐姐不過是說一會兒宴席上的瑣事,今日家塾開課,這個時辰,你怎么來了?”
“姐姐回門,我當然要來。”
謝宴說著,眼底閃過一絲冷意,認真地問:“靖北王之前又是騎馬,又是給母親冊封誥命,這才能娶走姐姐,為何今日他沒有陪姐姐一起,莫不是娶到手就不珍惜?姐姐,他對你好嗎。”
“王爺一早接到太后口諭,進宮受賞了,”謝窈鳳眸微瞇,“謝宴,你管得未免太寬。”
“我不想姐姐委屈嘛。”
謝宴臉上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,眼神愈發炙熱。
“姐姐這兩日忙,還不知道吧……”他說著,換做得意的邀功語氣,“前日謝家祠堂著火那晚,謝成柏瘋了,姐姐,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廢物嗎?”
謝宴的眼底,閃過一絲極淡的,近乎愉悅的光亮。
許素素面色微變,聽謝宴的意思,謝成柏瘋了,是他做的。
謝家二房那邊,是三更天才發現謝成柏出事,昨日找大夫鬧了一整天,說謝成柏見人就哭喊,還自己脫光衣服在雪地里磕頭求饒。
最后下人們都在傳,二房平時不敬祖宗,祠堂牌位被燒,有枉死的祖宗冤魂找上了謝成柏。
短短幾日,謝二爺就瘦了一大圈。
可許素素怎么也想不到,這件事會和謝宴有關,她欲又止:“宴兒,你……”
謝窈早就在七兩口中知道了此事,此刻,只靜靜地看著謝宴,眼神無波無瀾:“事情做得太糙了,還是廢物。”
下藥把一個人藥瘋,輕易就能被檢查出來,謝家二房現在,或許只是不知誰干的罷了。
聽到姐姐罵自己廢物,謝宴臉龐飛快閃過一絲緋紅,眼底有著愉悅。
他慢悠悠地說:“那日火剛燒起來,所有人都去救火了,我想謝成柏被打了二十棍,躺在床上,肯定很寂寞,就帶上酒去看望他。”
“沒想到他不領情,嘴硬得很,說之前沒讓姐姐落水,等他傷好了,還要找姐姐麻煩,所以,我肯定要和他多喝幾杯。”
謝宴腦海里,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晚的畫面。
謝成柏趴在床上,看見他進來,仰著脖子怒吼:“滾,你個沒娘養的東西,還有你姐姐,嫁給靖北王那個瘋子,我倒要看看她能活多久!”
謝宴沒說話,只是提起酒壺。
“嘭!”
白瓷做的酒壺,碎在謝成柏腦袋上。
他連叫都沒叫出來,就昏死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