裊裊青煙從鏤空香爐蓋里溢出,如絲如綢,繚繞四散。
紅黃白紫競爭艷,淡雅清香笑靨開。
香爐里點的正是今夜新換的香料——小蒼蘭。
穆汐的心情久違地好。
妝奩前,銅鏡里,她手執玉梳,一下下梳理著及腰青絲,那蹙了不知多久的眉頭也終于舒展開來。
穆珩坐在茶桌前,目光幽幽地瞧了她半晌,沉聲開口。
“是你故意引太子妃去的書房?”
穆汐沒有回應,只是照著鏡子,勾唇得意淺笑。
穆珩又:“妹妹這么做,只會讓殿下更加疏遠你,斷了自己的前程。”
就像沒聽到似的,穆汐開始取頭上的簪子、步搖和金釵,好像完全不再在意李玄堯是否會疏遠她。
穆珩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,起身走到穆汐身后,與銅鏡里的她對視著。
“不是當兄長的不護著你,此次之事,你做得不對。”
“殿下本是要尋個合適的時機,日后同太子妃坦白身份的。”
“你千不該萬不該,剝奪殿下坦誠相待的機會。”
“很多時候,一件事,從你這里得知,和從殿下那里親耳聽到,完全是兩碼事、兩種心情。”
穆珩嚴聲厲色地質問道:“你如此作鬧,對東宮又能有什么好處?”
最后一枚簪子取下,穆汐轉身站起,面向穆珩。
她慢條斯理地打著手語,眼里有種不可一世的清高。
兄長一句兩句,都是在為殿下鳴不平,為東宮說話,為太子妃說話,可有好好關心我這個妹妹?
我不想再等,更看不得他們繼續你儂我儂。
兄長可知,我現在多后悔,后悔當初答應你和父親的勸說,讓殿下娶江家女為太子妃。
那本該是我的位置。
穆珩目光銳利如鷹,與穆汐目光對峙,端的仍是太子之姿。
“你太過心急。”
“待殿下登基,大局穩固,皇后之位,父親自會慢慢為你籌謀。”
“難道從小父親所教,你都忘了嗎?”
“既嫁入帝王之家,善妒便是大忌。”
“你心胸如此狹窄,又沉不住氣,眼里僅有情愛之事,日后又如何能統管六宮?”
目光偏移,穆汐懶懶地看向別處,唇角勾起一線譏諷的弧度。
再看向穆珩時,她登時換了個陰冷的眼神。
雙手慢慢比劃。
兄長是不是當太子當得太久了,都忘了自己姓什么?
妹妹提醒你一句。
你姓穆,不姓李。
妹妹現在可是太子側妃,而兄長不過是殿下的影子。
無權如此同我說話。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穆珩的掌心重重落在穆汐的臉上。
“你真的是瘋了。”
穆汐咬著唇,失語地笑了笑。
泛紅的眼流著淚,她看著穆珩用力點頭。
是啊,我是瘋了。
我就是個沒人要沒人愛,又不能生孩子,還進過教坊司的
瘋子!
穆珩怔怔望著眼前的女子,仿若第一次認識妹妹一般,神情里盡是錯愕與難以置信。
“你跟父親一樣偏執,偏執得像個怪物。”
話落,他甩袍而去。
“好自為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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