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站在一旁的小翠,更是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她冰雪聰明,如何聽不出這詩中的外之意?
金籠玉砌,錦繡華裳,這說的不就是自家夫人嗎?
困于樊籠,枉稱鳥王,這不就是夫人如今的處境嗎?
她猛地抬頭,看向那個白衣商人。
是他!
那個在望月庵,揮手間便讓十幾名兇徒灰飛煙滅,救下自家夫人的神秘男人!
是他!他怎么會在這里?這首詩,是……是念給夫人聽的!
小翠的心,狂跳不止。
郭獨射念完詩,仿佛意猶未盡,又像是自自語般,低聲補了一句。
“可惜,可惜。這世上,多的是看客,少的是那個敢為鳳凰,打開牢籠的人。”
說完,他將一錠金子扔在柜臺上,“這匹布,我買了。”
罷,他看都不看周圍震驚的眾人,帶著孫尚香和典韋,施施然地走出了錦繡閣。
只留下小翠,站在原地,死死地攥著衣角,將那首詩,每一個字,都深深地刻在了心里。
與此同時,鄴城之外。
一條不起眼的商隊,正緩緩地向著官道行去。
商隊中,幾輛看似裝滿了貨物的馬車里,幾位雍容的婦人和尚顯年幼的孩童,正緊張地蜷縮著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他們,正是徐晃、張郃、高覽三人的家眷。
在商隊的前后,幾名看似尋常的伙計和護衛,若有若無地拱衛著那幾輛馬車。他們的眼神,警惕而又沉穩。
突然,前方出現了一隊巡邏的袁軍士卒。
馬車內的婦人們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帶隊的商隊管事,卻一臉諂媚地迎了上去,熟練地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,塞到了那校尉手中。
“軍爺辛苦,軍爺辛苦。一點茶水錢,不成敬意。”
那校尉掂了掂銅錢,懶洋洋地揮了揮手:“過去吧,過去吧。”
一場虛驚,就這么過去了。
沒有人知道,就在百米之外的山坡密林中,趙云一身布衣,手按劍柄,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。
他的眼神,銳利如鷹,只要那隊巡邏兵有任何異動,他便會在瞬間,暴起發難。
直到商隊的身影,徹底消失在官道的盡頭,他才收回目光,對著身后的空氣,打了一個無聲的手勢。
幾道同樣潛伏在暗處的虎衛身影,隨之悄然退去。
釜底抽薪,滴水不漏。
……
袁府,甄宓的別院。
小翠一路小跑,氣喘吁吁地沖進房中,連禮數都忘了。
“夫人!夫人!”
甄宓正坐在窗邊,對著一盆蘭花發呆。她這幾日,總是心神不寧,腦海中,反復回蕩著那個白衣男子的身影。
“何事如此驚慌?”她蹙眉道。
小翠將房門關好,壓低了聲音,將今日在錦繡閣的所見所聞,一五一十地,全部復述了一遍。
當她將那首詩念出來時。
“金籠玉砌鎖春光,鳳羽空披錦繡裳。不向九霄舒翼展,枉稱百鳥第一王……”
甄宓手中的剪刀,“當啷”一聲,掉落在地。
她的臉色,瞬間變得蒼白,但那雙沉靜如水的美眸中,卻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是他!
他知道!他什么都知道!
他知道我的身份,知道我的處境,知道我心中的不甘與苦悶!
這首詩,就像一道閃電,劈開了她心中所有的偽裝和麻木,讓她看到了自己最真實,也最狼狽的模樣。
“他說……他說……”小翠緊張地補充道,“他說,這世上,少的是那個……敢為鳳凰,打開牢籠的人。”
這句話,像是一把鑰匙,瞬間打開了甄宓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渴望。
她猛地站起身,在房中來回踱步,心亂如麻。
是啊,牢籠。
這富麗堂皇的袁府,何嘗不是一座金色的牢籠?
她,甄宓,何嘗不是那只被人觀賞,卻失去了天空的鳳凰?
而他……那個叫郭獨射的男人,他是在暗示什么?他想做什么?
他,會是那個,為她打開牢籠的人嗎?
一個瘋狂的念頭,在她心中不可遏制地滋生。
她不知道,這一步踏出,是萬丈深淵,還是海闊天空。
但她知道,如果她不踏出這一步,她的人生,將永遠被困在這方寸之地,直至枯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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