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們依舊按部就班地做事,只是話更少了,眼底的光也更暗了。
他們默契地絕口不提“魂燈”,不提“秘境”,只用近乎自虐的忙碌,麻木地掩飾著心底巨大的惶恐和無助。
青璃每日進出,都會仔細檢查護山大陣,生怕出一點紕漏。
藥仙谷。
郁長林在大量丹藥的滋養下,一身被烈火燒灼的恐怖傷痕終于褪去。
但皮肉之苦可愈,積壓在心頭的屈辱和怒火卻愈燒愈旺,幾乎將他理智焚盡。
他不敢怨恨青璃,更不敢怨恨長春堂和三小姐,便將所有蝕骨的不順和憋屈,都瘋狂地傾瀉到一個人身上。
那個人就是他最恨的郁仙。
“都怪那個小雜種!”郁長林面目扭曲,“要不是她,明軒怎會丹田破碎,我又何須去求那蕭老爺子,平白受盡羞辱。若不是這一連串的倒霉事,我藥仙谷何至于淪落到仰人鼻息,連我都要被一個掌柜作踐。”
他越想越覺得如此,所有厄運的源頭都指向郁仙。
他現在只想立刻將郁仙抓回來,讓她跪在祠堂前,用最狠的家法折磨她,聽著她的哀嚎來平息自己心頭的邪火。
可玄天宗那該死的護山大陣,堅固得令人絕望。
就在他焦躁暴怒,幾乎要不顧一切時,郁姝興沖沖地跑了進來,臉上帶著壓不住的興奮:“爹爹,天大的好消息,我師尊他突破煉虛境了。”
郁長林瞳孔驟然一縮:“煉虛境?真的?”
“千真萬確!”郁姝笑得得意,“而且師尊親口說,他在秘境里,把云見月給殺了,現在云見月的徒弟們,怕是正對著他們師尊熄滅的魂燈,哭得肝腸寸斷呢。”
郁長林聞,爆發出暢快的大笑:“哈哈哈——好!死得好!云見月啊云見月,任你囂張狂妄,最終也不過是個短命鬼,報應!這就是報應啊!”
笑著笑著,一個惡毒至極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。
云見月死了,玄天宗最大的靠山沒了,那個小雜種郁仙,不是最敬重、最維護她那個死鬼師尊嗎?此刻必定心神俱傷,正是最脆弱、最好下手的時候。
這天清晨,青璃照例準備出門。
出門前,特意將五個孩子叫到面前,語氣嚴肅:“我出去后,無論聽到什么、看到什么,都不準踏出護山大陣半步,記住了嗎?”
孩子們乖巧點頭:“記住了。”
青璃走后不到一炷香,三道身影便出現在玄天宗山門外,正是郁長林、柳靜怡和郁姝。
三人站在玄天宗山門前,就看到郁仙一個人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發呆。
郁仙愣愣的看著面前石桌上擺放的茶具。
師尊在時,最喜歡坐在這里煮茶,而虞叔叔則是躺在搖椅上,扇著折扇陪著師尊閑聊。
彼時,他們五就在一旁嬉笑打鬧。
原以為,那樣平淡溫馨的日子,可以一直一直持續下去。
可如今,卻只能在回憶里看到了。
郁仙的眼淚又一次控制不住掉下來,這次她沒有嚎啕大哭,只是默默流淚。
山門外,郁長林運足靈力,聲音刻薄尖厲的怒罵,“郁仙,你這個忘恩負義心腸歹毒的白眼狼,給我滾出來。”
柳靜怡如同死了全家般,哭鬧:“我可憐的明軒啊!我當初真是瞎了眼,才把郁仙你這個掃把星接回來,好吃好喝供著你,錦衣玉食養著你,哪一點對不起你?你竟如此狠毒,害得你哥哥丹田破碎,成了廢人,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?”
郁姝假惺惺地勸:“妹妹,你糊涂啊!快出來給爹娘磕頭認錯吧,只要你誠心悔過,爹爹娘親寬宏大量,定會原諒你的……”
青璃離開前,早就開啟了護山大陣的全部禁制,其中就包括隔音功能。
不管郁長林和柳靜怡如何喊叫,護山大陣內的人都聽不到。
就算聽到了,郁仙也謹記青璃的話,是絕對不會理會他們的。
見罵不動她,郁長林話鋒陡然一轉,“怎么?縮在你這烏龜殼里不敢出來了?也是,跟你那短命鬼師尊一個德行,云見月就是個狂妄自大、眼高于頂的蠢貨,活該她死在秘境里,尸骨無存。”
“就是!裝得一副清高樣,背地里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破爛貨色,肯定是她自己行為不端,才招了天譴。死得好!死得妙!聽說死狀極慘,被秘境里的妖獸撕扯得七零八落,連塊整肉都沒剩下,真是老天開眼,哈哈哈——”
污穢語,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,如同毒液般從他們嘴里不斷噴出。
郁仙仍舊沒有任何反應。
她這副不理不睬,好像完全沒有聽到的樣子,氣的郁長林面色越發的猙獰扭曲。
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不耐煩和陰鷙。
也不準備繼續和郁仙廢話,直接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刻滿詭異符文的石頭。
此石名為幻影石,能根據持有者的意愿,結合目標的執念制造幻境。
“小雜種,你不是最惦記你那個死鬼師尊嗎?”他低低冷笑一聲,靈力瘋狂注入其中,“老子就發發善心,讓你再見她最后一面。”
幻影石驟然爆發出迷蒙柔和的光芒,穿透大陣光幕,在郁仙面前凝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白衣勝雪,青絲如瀑,身影纖細挺拔,正帶著郁仙記憶中那般溫柔的笑意,靜靜地看著她。
“仙兒。”那道身影開口,聲音和云見月一模一樣,“為師回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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