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盛特意請來了城里最德高望重的教書先生來寫婚書,一式兩份,朱筆端正,字字如珠。
阿九捧著自已的那份婚書,盯著上面的文字,目光閃閃發亮,仿佛這不是一紙婚約,而是以前從未想過的未來,忽然就有了可以觸摸到的形狀。
楚禾看著阿九歡喜的模樣,忽然覺得,有時候生活有點儀式感也是不錯的。
楚盛卻是“哼”了一聲,陰陽怪氣,“看得這么仔細,你能看懂上面的字嗎?”
阿九垂下眼眸,眼睫輕顫,像是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利刃狠狠戳中,紅瑪瑙耳墜的光彩都暗淡了不少。
楚禾回道“阿九現在看不懂也沒關系,我會讀給他聽的。”
楚盛一雙眼瞪著,對自已不爭氣的女兒沒辦法。
教書先生撫了撫花白的胡子,笑道“兒孫自有兒孫福,楚善人,不必太掛懷。”
楚盛只能收了刻薄,親自送教書先生出門。
等其他人一走,楚禾立馬拉著阿九坐了下來,她把婚書打開,指著上面的字,道“阿九,這里是——”
“阿禾的名字。”阿九學會了搶答,指尖輕碰有著“楚禾”兩字的地方,再往旁邊一挪,停在了另一個名字上,“這里是我的名字。”
寫婚書的時候,楚禾問他想寫蚩衍還是阿九,他毫不猶豫的說阿九,因此教書先生在婚書上留下了阿九兩個字。
以往婚書上向來是要把家族姓氏排行第幾都寫上去的,新郎姓也沒有,就一個阿九,也算是教書先生寫過的最奇特的婚書了。
但再看阿九并非中原人,許是他們苗疆有著別的風俗,再說楚盛與楚禾都沒意見,于是也就這么隨意來了。
阿九跟著楚禾學過幾天字,除了什么“搖晃”,什么“銷魂”,好歹是把兩個人的名字學會了。
但是更復雜的字,他還不會。
阿九的指尖輕挪,“阿禾,這里寫的是什么呀?”
楚禾“百年好合,琴瑟和鳴。”
阿九眨眨眼,“百年好合,琴瑟和鳴?”
“就是祝福我們是天生一對的意思。”
天生一對。
少年眼眸發亮,像被春風拂過的湖面,波光粼粼,他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,連眉梢都染上了歡喜,“大家都要知道我與阿禾是天生一對了?”
楚禾兩手托著下頜,笑瞇瞇的看他,“對呀,滿城的人都知道我們是夫妻,他們都會知道我們是天生一對了。”
原來婚書是如此寶貴的東西。
阿九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婚書,卻又要小心的呵護這一張紙,只能克制自已,指節泛白卻渾然不覺,心口暖得發燙,恨不得立刻將這份喜悅告訴全世界。
少年紅眸里星光閃爍,蒼白的面容微微泛紅,更有了活人的氣息,他好似又成了十七八歲的尋常人,毛頭小子似的,藏不住心底里的情緒。
“阿禾。”
楚禾盯著他,看的津津有味,聞,她歪頭一笑,“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