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大夫離開后,房間里就只剩下了兩個孩子。
李懷瑾偷偷聽過大夫的診斷,所有人都說他至多只能活到弱冠之年,如今他小小年紀,卻已經生出了幾縷白發。
也許再過一兩年,他就會長出皺紋,然后以比尋常人還要快的成長速度,變成一個垂垂老翁。
他想像其他孩子一樣上學堂,讀書明理。
他也想去看看書上說的廣袤天地,是何等的精彩。
他想活下去。
月上中天之時,男孩蒼白的手不由得伸出去,觸碰到了那朵純凈無瑕的花。
恰在此時,女孩睜開了眼,迷迷糊糊的又喚了一聲“哥哥。”
李懷瑾的指尖頓住,目光落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之上。
“哥哥……我難受。”她眼里冒出淚花,煞是可憐。
她還真是蠢鈍如豬,連眼前的人都分不清是誰,已經將全身心的依賴都依附給了眼前之人。
“哥。”
她又可憐巴巴的喚了一聲,李懷瑾陡然間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。
這個小小一團的女孩,弱小又愚笨,他一只手便能掐死她。
但與世人看他時會充滿憐憫的目光不同,在她的眼里,他高大偉岸,仿佛是成了無所不能,值得信賴的神明。
停留在花上的手指收了回去,落在了懵懂無知的女孩臉上。
他問“你叫什么?”
女孩被燒糊涂了腦袋,茫然的重復他的話,“我叫什么?”
“連名字都忘了,真傻。”李懷瑾戳戳她臉蛋上的肉,再看她泛紅的臉蛋,竟又想起了那大片大片綻放的紅艷艷的花朵。
他道“芙蓉花,不畏秋霜,凌寒而開,又名拒霜花,從今往后,你就是芙蓉,是我的妹妹,霜霜。”
“霜霜”兩個字,讓燒糊涂的女孩有了別樣的觸動,又或許該說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。
她還是霜霜,而小公子的每一聲“霜霜”,便能奇異的調動起她出于本能,又習慣性的依賴。
后來,雪曇花在天光漸亮時便化作塵埃消失。
不知是出于何種目的,看著并沒有死的李芙蓉,吳大夫對李懷瑾有了更大的興趣。
“沒有抓住這次機會,你會后悔的。”
彼時,七歲的李懷瑾說道“我不會后悔。”
吳大夫一笑,“不過想要活命,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,找到玉晶傀儡絲,你就能活下去了。”
也是從那一天起,他教會了李懷瑾很多蠱術,還用反噬特別強烈的蠱毒助李懷瑾延續生命。
他們仿佛是師徒,關系里卻充滿戒備與算計,算不上是師徒。
李懷瑾當然知道吳大夫不會那么好心幫助自已,可他想活。
一開始,李懷瑾只是每半年一次會有持續幾天的極速衰老,到后來,是每三個月一次,再到后來,又是兩個月一次、一個月一次、半個月一次。
而李懷瑾維持衰老狀態的時間也越來越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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